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醉蓬萊 · 餘謫居黃,三見重九,毎歲與太守徐君猷會於棲霞。今年公將去,乞郡湖南。念此惘然。故作是詞

笑勞生一夢,羈旅三年,又還重九。華髮蕭蕭,對荒園搔首。賴有多情,好飲無事,似古人賢守。歲歲登高,年年落帽,物華依舊。
此會應須爛醉,仍把紫菊紅萸,細看重嗅。搖落霜風,有手栽雙柳。來歲今朝,爲我西顧,酹羽觴江口。會與州人,飲公遺愛,一江醇酎。
                

詩集

註解

醉蓬萊:詞牌名,亦名《醉蓬萊慢》。詞調見宋柳耆卿《樂章集》,入「林鐘商」夷則商。清毛稚黃《填詞名解》雲:「(唐)李適之有九品酒器,其一蓬萊盞……其五金蕉葉。」宋陳後山《後山詩話》雲:「柳三變遊東都南、北二巷,作新樂府。髖骸從俗,天下詠之,遂傳禁中。仁宗頗好其詞,每對宴,必使侍從歌之再三。三變聞之,作宮詞號《醉蓬萊》,因內官達後宮,且求其助,仁宗聞而覺之,自是不復歌其詞矣。」南宋陳元靚《歲時廣記》引兩宋之交楊曼倩《古今詞話》雲:「柳耆卿祝仁宗皇帝聖壽,作《醉蓬萊》一曲。此詞一傳,天下皆稱妙絕。」趙渭師詞有「璧月流光,雪消寒峭」句,名《雪月交光》。韓澗泉詞有「玉作山前,冰爲水際,幾多風月」句,名《冰玉風月》。此調以柳詞《醉蓬萊·漸亭皋葉下》爲正體,雙調九十七字,前闋十一句、四仄韻,後闋十二句、四仄韻。前闋起句、第五句、第八句、後闋第六句、第九句例作上一下四句法。若蘇詞之句讀小異,乃變格也。惟換頭四字三句作六字兩句與柳詞異。
「餘謫居黃,三見重九,每歲與太守徐君猷會於棲霞。今年公將去,乞郡湖南。念此惘然,故作此詞」:元延祐本、龍本作「餘謫居黃州,三見重九,每歲與太守徐君猷會於棲霞樓。今年公將去,乞郡湖南。念此惘然,故作是詞」。明吳訥鈔本、《蘇長公二妙集》本、毛本作「重九上君猷」。
徐君猷:龍榆生箋:「《東坡詩集》施注:『徐君猷名大受,東海人。東坡來黃州,君猷爲守,厚禮之,無遷謫意。君猷秀惠列屋,杯觴流行,多爲賦詞。滿去而殂,坡有祭文輓詞,意甚悽惻。』查注:『王明清《揮麈錄》雲:徐得之君猷,陽翟人,韓康公婿。知黃州日,東坡遷謫於郡,君猷周旋不遺餘力。子端益,字輔之。』」案:施注與《揮麈錄》異,未詳孰是,錄存俟考。
公將去:龍榆生箋:「《東坡詩集》查注:『予考本集代巢元修所作《遺愛亭記》雲:「東海徐君猷,以朝散郎爲黃州,未嘗怒也,而民不犯,未嘗察也,而吏不欺,終日無事,嘯詠而已。每歲之春,與眉陽子瞻遊於安國寺,飲酒於竹間亭,擷亭下之茶,烹而食之。公既去郡,寺僧繼連請名。子瞻名之曰『遺愛』。」』據此則君猷之沒,在去黃州之後,非終於黃也。但其去郡後蹤跡無可考耳。」
勞生:傅子立注:「李太白:『處世若大夢,胡爲勞其生。』」劉尚榮按:「見《春日醉起言志》詩,載《李太白詩集·卷二十三》。」
羈旅:傅子立注:「《左傳》:『羈旅之臣。』注云:『羈,寄也;旅,客也。』」劉尚榮按:「見杜武庫《春秋經傳集解·卷三·莊公二十二年》。」
華髮蕭蕭:傅子立注:「唐褚河南帖雲:『華髮蕭然。』蓋貶長沙時也。公時貶黃,故云。」劉尚榮按:「東坡《次韻韶守狄大夫見贈二首(其一)》詩『華髮蕭蕭老遂良』句下有東坡自注:『褚河南帖雲:「即日遂良鬚髮盡白。」蓋貶長沙時也。』見清查初白撰《蘇詩補註·卷四十四》。又東坡《柳氏二外甥求筆跡二首(其一)》詩『遂良須鬢已成絲。』《分類注》本程演曰:『褚遂良有一帖雲:「即日遂良鬚髮盡白。」』」
好飲無事:傅子立注:「《史記》:『陳軫爲楚使秦。過樑,欲見犀首,謝弗見,已乃見之。陳軫曰:「公何好飲也?」犀首曰:「無事也。」曰:「吾請令公饜事可乎?」』」劉尚榮按:「事詳《史記·卷七十·〈張儀傳·(附)陳軫傳〉》,『乎』原作『也』,據《史記》改。」龍榆生箋引《史記·卷七十·〈張儀傳·(附)陳軫傳〉》:「陳軫者,遊說之士。與張儀俱事秦惠王,皆貴重,爭寵。……居秦期年,秦惠王終相張儀,而陳軫奔楚。楚未之重也,而使陳軫使於秦。過樑,欲見犀首。犀首謝弗見。軫曰:『吾爲事來,公不見軫,軫將行,不得待異日。』犀首見之。陳軫曰:『公何好飲也?』犀首曰:『無事也。』曰:『吾請令公饜事可乎?』」又引晚清·鄭瘦碧曰:「東坡詩中恆用無事酒,以此。」
歲歲登高:傅子立注:「《續〈齊諧記〉》:『桓景隨費長房學數年,房忽謂之曰:「九月九日,汝家有大災,可速去,令家人各作絳囊,盛茱萸係臂,登高山,飲菊花酒,禍乃可消。」景如其言,舉家登高。夕還,見牛羊雞犬等皆暴死。』」劉尚榮按:「詳見《初學記·卷四·〈歲時部·九月九日〉》、《藝文類聚·卷四·〈歲時部·九月九日〉》引南朝梁·吳叔庠《續〈齊諧記〉》:『汝南桓景,隨費長房遊學累年。長房謂之曰:「九月九日,汝家當有災,宜急去,令家人各作絳囊,盛茱萸係臂,登高飲菊花酒,此禍可除。」景如言,齊家登山。夕還,見雞犬牛羊一時暴死。長房聞之曰:「此可代之。」今世人九日登高飲酒,婦人帶茱萸囊,蓋始於此。』傅子立撮述大意,未盡遵原文。」
年年落帽:傅子立注:「《世說》:『孟嘉爲徵西將軍桓溫參軍事,溫甚禮之。及九月九日,溫宴龍門山,參寮畢至。有風吹嘉帽落,溫令左右勿言,以觀其舉止也。』」劉尚榮按:「詳見南朝梁·劉孝標註《世說新語·識鑑》引《嘉別傳》:『嘉字萬年,江夏鄳人。曾祖父宗,吳司空。祖父揖,晉廬陵太守。宗葬武昌陽新縣,子孫家焉。嘉少以清操知名。太尉庾亮,領江州,闢嘉部廬陵從事。下都還,亮引問風俗得失。對曰:『待還,當問從事吏。』亮舉麈尾掩口而笑,語弟翼曰:『孟嘉故是盛德人。』轉勸學從事。太傅褚裒有器識,亮正旦大會,裒問亮:『聞江州有孟嘉,何在?』亮曰:『在坐,卿但自覓。』裒歷觀久之,指嘉曰:『將無是乎?』亮欣然而笑,喜裒得嘉,奇嘉爲裒所得,乃益器之。後爲徵西桓溫參軍,九月九日溫游龍山,參寮畢集,時佐史並著戎服,風吹嘉帽墮落,溫戒左右勿言,以觀其舉止。嘉初不覺,良久如廁,命取還之。令孫盛作文嘲之,成,箸嘉坐。嘉還即答,四坐嗟嘆。嘉喜酣暢,愈多不亂。溫問:『酒有何好?而卿嗜之。』嘉曰:『明公未得酒中趣爾。』又問:『聽伎,絲不如竹,竹不如肉,何也?』答曰:『漸近自然。』轉從事中郎,遷長史。年五十三而卒。』」
物華:龍榆生箋箋引隋·盧武陽《美女篇》詩:「京洛多妖豔,餘香愛物華。」
此會應須爛醉:傅子立注:「杜子美:『爛醉是生涯。』」劉尚榮按:「句出《杜位宅守歲》,見《九家集註杜詩·卷十八》。」
「仍把紫菊紅萸,細看重嗅」句:傅子立注:「《西京雜記》:『九月九日佩茱萸,飲菊花酒,令人長壽。』杜子美《九日》詩:『明年此會知誰健,更把茱萸子細看。』」劉尚榮按:「《四庫全書》本《西京雜記·卷三·戚夫人侍兒言宮中樂事》『茱萸』下有『食蓬餌』三字。杜句出《九日藍田崔氏莊》,『更』作『醉』;原校:『一作「再」』,見《九家集註杜詩·卷十九》。」紅萸,明吳訥鈔本、《蘇長公二妙集》本、毛本作「茱萸」。
搖落霜風:傅子立注:「《文選》宋玉曰:『草木搖落而變衰。』」劉尚榮按:「見《文選·卷三十三·宋玉〈九辯〉》。」龍榆生箋引戰國楚·宋玉《九辯》:「悲哉秋之爲氣也,蕭瑟兮草木搖落而變衰。」
手栽雙柳:龍榆生箋:「《東坡詩集·卷十三·徐君猷輓詞》:『雪後獨來栽柳處,竹間行復採茶時。』然則此語蓋紀實也。」
羽觴:傅子立注:「陸士衡詩:『四坐感同志,羽觴不可算(suàn)』注:『羽觴,置鳥羽於觴,以取急飲也。』」劉尚榮按:「《文選·卷三十·陸士衡〈擬今日良宴會〉詩》『感』原作『鹹』。又六臣注本所載呂延濟注,『於觴』原作『於杯』,『以』下無『取』字。」
醇酎:元延祐本原校:「一作『醇酒』」。傅子立注:「『醇酎』,三重釀酒也。《黃石公記》:『昔者良將有饋簞醪者,投於河,令士逐流而飲之,三軍皆告醉。』」劉尚榮按:「《隋書·經籍志》著錄『《黃石公記》三卷,下邳神人撰。』今佚。《藝文類聚·卷七十二·〈食物部·酒〉》引此文,文字稍異,錄如下:『昔者良將用兵,人有饋一簞醪者,使投之於河,令將士迎流而飲之。夫簞醪不能味一河水,三軍思爲之死,非滋味及之也。』又《太平御覽·卷四百七十五·〈人事部·待士〉》《太平御覽·卷八百四十五·〈飲食部·酒〉》兩引此文,略同於《藝文類聚》。傅注省字節引,遂使文義不明。又『三軍皆告醉』非《黃石公記》文。」

簡介

《醉蓬萊·重九上君猷》是北宋文學家蘇東坡創作的一首詞。
上片,從三年貶居生活體驗着墨,寫對徐守君猷的深厚情誼。開頭三句,自嘲勞苦的生活如一場夢,貶居三年,成爲他鄉的遊子。「笑」字一領對偶句,心思全出。接着兩句,進深一層,寫人生易老天也老。「華髮」、「荒園」均是衰老的象徵,「搔首」也無可奈何,抗禦不住。「賴有」三句,筆鋒一轉,頌揚徐君猷的功德。值得慶幸的是:酒在肚裏,事在心頭,不因喝酒而糊塗誤事。我遇到了徐守這樣「多情」的人,「好飲無事」的人,「似古人賢守」的人。作者在《遺愛亭記》亦歌頌了徐君猷這些方面的功績:「知黃州,未嘗怒也,而民不犯;未嘗察也,而吏不欺;終日無事,嘯詠而已。」好一個賢明的太守。最後三句,照應序言「每歲」之筆,歲歲年年登高宴飲,「物華依舊」,情深誼長。
下片,以節傳情,以酒寄情。在痛飲中淋漓盡致地一吐爲快。酒中多少事,酒中多少詩。開頭三句,就點明此次相會宴飲極不平凡。酒逢知己千鍾少,「應須爛醉」;此次登高觀賞「紫菊茱萸」也不一般,應須「細看重嗅」。此處他點化運用了杜甫「明年此會知誰健,醉把茱萸仔細看」(《九日藍田崔氏莊》)詩句,不露痕跡,且把「爛醉」與「細雨」、「茱萸」的內在聯繫巧妙地揉和起來了:除禍免災。接着二句,醉裏吐真言,我們的友誼天長地久,有「搖落霜風」的物候作證,「有手栽雙柳」作證。「來歲」三句,發出深深的祝願與希冀:「來歲今朝」,我爲你西行而餞行,把酒灑滿於江口來一個更大的「爛醉」。最後三句,總寫徐守君猷的功績,也是這首詞的主題概括:我會和黃州的人,忘不了享受您的「遺愛」,如同痛飲「一江酹酎」的美酒,君子情誼,源遠流長。「何武所至,無赫赫名,去而人思之,此之謂遺愛。」(《遺愛亭記》)
這首詞,表面看來,系例行重九登高宴飲之作,實是借題發揮,以節傳話,以酒寄情,表達他們那樣「惘然」之情和崇敬徐守君猷「相待如骨肉」和「獄草煙深」的功德。正因爲釀酒、飲酒是人類認識自然、改造社會、求生存求發展的一種高級意識形態的歷史活動,唯有酒是中國源遠流長的文化發展的酵酶,唯有酒中人方能領略其中的韻味,所以東坡纔寫出如此真情實感、意境高超的詞章來。

佳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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翻譯

自笑勞苦的生涯如一夢醒來,原是留在他鄉流浪過三次重九節的人。發花白又稀疏,面對荒廢的園圃搔頭。幸運有多情誼的人,喜歡飲酒而無訴訟事,好像古代無爲而治的賢明太守。年年登高,年年宴飲,那美好的景物依舊不變。
這次登高宴會按理要痛飲,照常佩帶紫菊茱萸,還要細看多嗅。草木凋零,秋風爲霜,其中有我倆雪堂前栽的兩棵柳樹。明年的今天,我爲你移居瀟湘,灑酒於江口。我將和黃州的人共同享受您留下的恩惠,如飲長江水般的美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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