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城子:詞牌名,又名“江神子”“村意遠”。唐詞單調,始見《花間集》韋莊詞。宋人改爲雙調,七十字,上下片都是七句五平韻。
弄春:謂在春日弄姿。明徐渭《賦得萬綠枝頭紅一點》詩:“名園樹樹老啼鶯,葉底孤花巧弄春。”
離憂:離別的憂思;離人的憂傷。唐杜甫《長沙送李十一》詩:“李杜齊名真忝竊,朔雲寒菊倍離憂。”
多情:指鍾情的人。宋張先《南鄉子·京口》詞:“春水一篙殘照闊,遙遙,有個多情立畫橋。”
歸舟:返航的船。南朝宋謝靈運《酬從弟惠連》詩:“夢寐佇歸舟,釋我吝與勞。”
韶華:美好的時光。常指春光。唐戴叔倫《暮春感懷》詩:“東皇去後韶華盡,老圃寒香別有秋。”
飛絮:飄飛的柳絮。北周庾信《楊柳歌》:“獨憶飛絮鵝毛下,非復青絲馬尾垂。”
春江:春天的江。唐張若虛《春江花月夜》詩:“灩灩隨波千萬裏,何處春江無月明。”
這首愁情詞由春愁離愁寫起,再寫失戀之愁和嘆老嗟卑之愁,省略或者說是虛化了具體時空背景,彷彿將詞人一生所經歷之愁都凝聚濃縮在一首詞中了,很富表現力和藝術感染力。上片前三句寫初春的離別,並未出現告別的對象而悲淚滂沱,已寓無限隱情。“猶記”兩句轉爲憶舊,“多情”指戀人,“系歸舟”指飄泊重逢的激動。“碧野朱橋”是當日系舟處所,又是今日處境。“當日事”唯存記憶,而眼前是“人不見,水空流”。即謂再度離別,再度“歸來”時,已無人“系舟”,只見水流了!幾個波折,訴盡赴約而不遇的絕望哀情。換頭“韶華”句爲議論,道破人生真理,此理雖爲常理常情,但由詞人體味人生後道出則有極哀切的意蘊。這青春不再,年華易衰,纔是“恨悠悠”的終極原因,何況春天又一次完結了哩!此悠悠長恨,當然將詞人仕途不遇、理想落空的傷感融注其間了。最後,將愁恨之淚化作春江,極盡誇飾之能事,卻仍“流不盡,許多愁”!妙在“流不盡”!此喻,在李後主“問君能有幾多愁,恰似一江春水向東流”的比喻基礎上,又翻出一層新意,乃脫胎換骨,點鐵成金之法。
此詞結構佈局極縝密。下片“飛絮落花”印上片“楊柳弄春柔”;“登樓”印“離憂”;“春江都是淚”印“淚難收”;“韶華不爲少年留”總提全詞命意,天然渾成,意態兼善,神韻悠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