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鷓鴣天 · 離恨

背立盈盈故作羞,手挪梅蕊打肩頭。欲將離恨尋郎說,待得郎歸恨卻休。
雲澹澹,水悠悠,一聲橫笛鎖空樓。何時共泛春溪月,斷岸垂楊一葉舟。
                

詩集

註解

鷓鴣天:詞牌名。雙調,五十五字,押平聲韻。《填詞名解》:“鷓鴣天,一名‘思佳客’,一名‘於中好’,採鄭嵎詩:‘春遊雞鹿塞,家在鷓鴣天。’”
盈盈:美好貌。此指女子之風姿、儀態的美妙動人。《古詩十九首》之二:“盈盈樓上女,皎皎當窗牖。”
手挪(nuó):用手揉弄。挪,一作“挼(ruó)”。
鎖空樓:謂笛聲縈繞在空寂的樓閣中。鎖,形容笛聲不絕,彷彿凝滯在樓中。
斷岸:江邊絕壁。

簡介

這首小詞是借女子的形象和心態抒寫“離恨”的,全用白描,不假雕飾,極樸素,極清麗,幾類小曲。上闋追憶往日的幽會,刻畫女子嬌慎佯羞的形象,情意婉轉但遣詞造句問並不讓人覺得刻意雕琢。
“背立盈盈故作羞”的“盈盈”二字的確是靈動精巧,將詞中女主人公的風姿、儀態之美妙動人濃縮在其中。《古詩十九首·青青河畔草》中有“盈盈樓上女,皎皎當窗牖”之句。這裏用“盈盈”二字,也體現出詞中女主人公與《古詩十九首》中這位嬌美、輕盈、光彩照人的女子一樣的形象。“手按梅蕊打肩頭”是極能體現納蘭詞風的一句化用。女子纖纖素手揉碎了梅蕊,拋向情郎肩頭,嗔怪之情與嬌羞之態相融,旖旎萬分。上片四句,酷似李煜詞“繡牀斜憑嬌無那,爛嚼紅茸,笑向檀郎唾”(《一斛珠·曉妝初過》)所描繪的情景,而在香豔中更覺清新,在婉麗處又現俊逸。
下闋寫眼見耳聞之景,淡淡之雲與悠悠之水,伴和着耳畔的笛聲,更烘托出離恨的悽苦。“一片橫笛鎖空樓”寫笛聲縈繞在空寂的閣樓中。一個“鎖”字形容笛聲不絕,彷彿凝滯。笛聲與梅花,向來是詩詞中道盡悽清的意象,觀梅聞笛,便勾起古往今來多少人的感情。唐朝崔道融就有《梅花》一詩:“數萼初含雪,孤標畫本難,香中別有韻,清極不知寒。橫笛和愁聽,斜技依病看。逆風如解意,容易莫摧殘。”笛聲總是清冷空幽的,而此時又是離別在即,相見無期,讓人怎能不滿心愁緒。結句以虛筆勾畫了一幅月夜春泛的美妙圖畫,並以此虛設之景,進一步抒發了離恨的心·曲。“何時共泛春溪月,斷岸垂楊一葉舟”,想象中的良辰美景,更襯得當下的離別之苦不堪忍受。
古時不比如今,車行不便,一別之後有可能就是餘生難再相見,時間,距離,生死,再如何情比金堅在這樣的刁難前也都只能面對。縱是帝王,李煜也要說“離恨恰如春草,更行更遠還生”,放之納蘭,更是無可奈何。

佳句

暫無內容

翻譯

女子背向着盈盈而立,故意作出含羞的姿態,手中揉搓着梅花的花蕊,任其打落在肩頭。想要找到她的郎君,將離別的愁怨向他訴說,等到郎君歸來,她的愁怨卻消散無蹤。
白雲安靜地漂浮,江水閒適地流動,一聲橫笛,笛音幽怨空靈,凝滯在那寂寞的空樓。想着何時才能在春溪的明月下共同泛舟,卻只能望着江邊堤岸低垂的楊柳下那一葉孤舟。

評價

趙秀亭《納蘭叢話》:性德詞多用王彥泓詩中語,而每能化污爲潔,轉濁成清。其“手挪梅蕊打肩頭”,即自次回“大將瓜子到肩頭”出,然一雅緻,一俗惡;一寫閨中靜好,一狀樓頭倡女,情趣高下,瞭然可見。性德偶有綺膩語,如“一晌偎人”云云,亦襲用前人而已,就其總體看,則有摯情而無濫欲,詞品高華,固非彥泓可及。彥泓詩頗涉邪狎,境味塵下,少有佳章。餘嚐遍讀其《疑雨》《疑雲》,惟取其“閱世已知寒暖變,逢人真覺笑啼難”二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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