詩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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註解
戲:嬉戲。 煙蕪:煙霧瀰漫的荒地。 錦翼齊:彩色的羽毛整齊。 品流:等級,類別。 雨昏:下雨天空陰沉。 青草湖:又名巴丘湖,在洞庭湖東南。 黃陵廟:祭祀娥皇、女英的廟。傳說帝舜南巡,死於蒼梧。二妃從徵,溺於湘江,後人遂立祠於水側,是爲黃陵廟。 遊子:離家在外或久居外鄉的人。 乍(zhà)聞:剛聽到。 徵袖:指遊子的衣袖。徵,遠行。 翠眉:古時女子用螺黛(一種青黑色礦物顏料)畫的眉。 湘江闊:寬闊的湘江。湘江,長江支流,在今湖南省。 苦竹:竹的一種,筍味苦。 日向:一作「春日」。
簡介
這首詠物詩描繪了鷓鴣的外形和聲音,表達遊子的悽苦和強烈思歸之情。詩人緊緊把握住人和鷓鴣在感情上的聯繫,詠鷓鴣而重在傳神韻,使人和鷓鴣融爲一體,構思精妙縝密,深得讀者好評,作者也因此詩而時譽遠播,人稱「鄭鷓鴣」。
佳句
- 雨昏青草湖邊過,花落黃陵廟裏啼。
- 遊子乍聞徵袖溼,佳人才唱翠眉低。
翻譯
溫暖時節鷓鴣在平野嬉戲彩翼同齊,它品流之高形體之美可以接近山雞。 黃昏時煙雨中從青草湖邊迅疾飛過,落花時節躲在淒冷的黃陵廟裏哭啼。 這悲鳴聲遊子乍聽禁不住淚溼衣袖,佳人剛一唱起鷓鴣曲就已翠眉頻低。 湘江水面廣闊鷓鴣的叫聲相呼相應,它們棲息在苦竹深處紅日已經偏西。
評價
《韻語陽秋》:許渾《韶州夜宴》詩云:「鸛鵒未知狂客醉、鷓鴣先聽美人歌。」《聽歌鷓鴣訶》雲:「南國多情多豔詞,鷓鴣清怨繞樑飛。」又有《聽吹鷓鴣》一絕,知其爲當時新聲,而未知其所以。及觀……鄭谷亦有「佳人才唱翠眉低」之句,而繼之以「相呼相應湘江闊」,則知《鷓鴣曲》效鷓鴣之聲,故能使鳥相呼矣。 《對牀夜語》:鄭谷《鷓鴣》詩云:「雨昏青草湖邊過,花落黃陵廟裏啼。」不用「鉤輈」、「格磔」等字,而鷓鴣之意自見,善詠物者也。 《瀛奎律髓》:鄭都官谷因此詩,俗遂稱之曰「鄭鷓鴣」。 《雪濤小書》:大凡詩句,要有巧心,蓋詩不嫌巧,只要巧得入妙。如唐人詠《鷓鴣》雲:「遊子乍聞徵袖溼,佳人頻唱翠眉低」……此等語,難具述,大都由巧入妙。 《唐詩選脈會通評林》:周珽曰:詠物之詩,妙在別入外意,而不失摹寫之巧。若鄭谷之《鷓鴣》、崔珏之《鴛鴦》、羅鄴之《牡丹》、羅隱之《梅花》,極靈極變,開宋元幾許法門! 《五朝詩善鳴集》:《鷓鴣》詞應推第一。 《貫華堂選批唐才子詩》:詠物詩純用興最好,純用比亦最好,獨有純用賦卻不好。何則?詩之爲言思也。其出也,必於人之思;其入也,必於人之思。以其出入於人之思,夫是故謂之詩焉,若使不比、不興,而徒賦一物,則是畫工金碧屏障,人其何故睹之而忽悲忽喜?夫特地作詩,而人不悲不喜,然則不如無作,此皆不比,不興,純用賦體之過也。相傳鄭都官當時實以此詩得名,豈非以其「雨昏」、「花落」之兩句,然此猶是賦也,我則獨愛其「苦竹叢深春日西」之七字,深得比興之遺也。前解寫鷓鴣,後解寫聞鷓鴣者。若不分解,豈非廟裏啼,江岸又啼耶?故知「花落黃陵」,只是閒寫鷓鴣。此七與八,乃是另寫一人聞之而身心登時茫然。然後悟詠物詩中,多半是詠人之句,如之何後賢乃更純作賦體? 《圍爐詩話》:詩人措詞,頗似禪家下語。禪家問曰:「如何是佛?」非問佛,探其迷悟也;以三身四智對,謂之「韓盧逐兔」,喫棒有分。雲門對曰:「乾屎橛」,作家語也。劉禹錫之《玄都觀》二詩,是作家語。崔珏《鴛鴦》、鄭谷《鷓鴣》,死說二物,全無自己,「韓盧逐兔」,喫棒有分者也。詠物非自寄則規諷,鄭谷《鷓鴣》、崔珏《鴛鴦》,已失此意,何況(石)曼卿宋人耶! 《唐律偶評》:破題中下「煙蕪」二字,敏妙絕人。鷓鴣飛極高,必爭山頂,今在平蕪之上,只爲行不得也。「煙」字與下「雨昏」、「日暮」亦節節貫注,三四即行不得也之意,乃變換作兩層做耳,真神筆也。 《唐三體詩評》:守愚遊舉場十六年,此詩正是下第南遊人語也。青草浪高,況復兩添新漲,如何可過?三四正畫出行不得也。結句一意作兩層寫耳。體物之極詣。 《唐詩繹》:無一筆呆賦,而渲染有情,神韻欲絕。宜當時詩人稱爲「鄭鷓鴣」也。 《載酒園詩話》:詠物詩惟精切乃佳,如少陵之詠馬、詠鷹,雖寫生者不能到。至於晚唐,氣益靡弱,間於長律中出一二俊語,便囂然得茗。然八句中率着牽湊,不能全佳,間有形容入俗者。如……鄭谷以《鷓鴣》詩得名,裏全篇勻淨,警句竟不如雍(陶《白鷺》)。如「雨昏青草湖邊過,花落黃陵廟裏啼」,不過淡淡寫景,未能刻畫。黃白山評:鄭語正以韻勝,維句反以刻畫失之。賀之評倒皆如此! 《寒廳詩話》:詩家點染法,有以物色襯地名者,如鄭都官「雨昏青草湖邊過,花落黃陵廟裏啼」是也。 《唐詩快》:後人多擬《四禽言》,作「行不得也哥哥」,故不如「花落黃陵」二句。 《山滿樓箋註唐詩七言律》:三寫其所飛之處,四寫其所鳴之處,卻用「雨昏」「花落」四字,染成一片淒涼景色,爲下半首伏案。 《初白庵詩評》:如此詠物,方是摹神。結處與三四意重。 《唐詩成法》:五六借襯,「徵袖溼」、「翠眉低」,人自感傷也。七八猶不管人愁只管啼意。此題二首,惟此首勻稱。 《唐詩別裁》:詠物詩刻露不如神韻、三四語勝於「鉤輈」、「格磔」也。詩家稱「鄭鷓鴣」以此。 《說詩晬語》:詠物,小小體也。而老杜詠《房武曹胡馬》則雲:「所向無空闊,真堪託死生。」德性之調良,俱爲傳出。鄭都官詠《鷓鴣》則雲:「雨昏青草湖邊過,花落黃陵廟裏啼。」此又以神韻勝也。 《唐詩箋註》:首美其毛羽。「雨昏」、「花落」句與牧之《平雁》詩「仙掌月明孤影過,長門燈暗數聲來」略同,而牧之句似更超脫味勝。 《網師園唐詩箋》:不即不離,卻成絕唱(「雨昏青草」聯下)。 《唐賢小三昧集續集》:聲影俱出,較勝崔珏《鴛鴦》之作。 《詠物七言律詩偶記》:此詩格固未高,然三四句正見神理。末句「春」字以平聲特收,亦關神理也。 《葚原詩說》:詠物,小小體也,而老杜最爲擅氏。如鄭谷詠鷓鴣則雲:「雨昏青草湖邊過,花落黃陵廟裏啼。」此以神韻勝。東坡詠尖叉韻詩,偶然遊戲,學之恐入於魔。彼胸無寄託,筆無遠情,如謝宗可、瞿佑之流,直猜謎語耳。 《瀛奎律髓匯評》:紀昀:「相呼相喚」字復,《本草衍義》引作「相呼相應」,宜從之。 《精選五七言律耐吟集》:三四句一往有遠神,耐人百回讀。 《小清華園詩談》:從來詠物之詩,能切者未必能工,能工者未必能精,能精者未必能妙。李建勳「惜花無計又花殘……」,切矣而未工也。羅隱「似共東風別有因……」,工矣而未精也。雍陶之「雙鷺應憐水滿池……」,精矣而未妙也。鄭谷之「暖戲煙蕪錦翼齊……」,暨杜牧之「金河秋半虜弦開……」,如此等作,斯爲能盡其妙耳。 《詩境淺說》:首二句實賦鷓鴣,言平蕪春暖,錦翼齊飛,頗似山雞之文彩。三四句虛詠之,專尚神韻。鷓鴣以湘楚爲多,青草湖邊,黃陵廟眹,在古色蒼茫之地,當雨昏花落之時,適有三兩鷓鴣,哀音啼遍。故五六接以遊子聞聲,而青衫淚溼,佳人按拍,而翠黛愁低也。末句言春盡湘江,斜陽相喚,就題作收束而已。崔珏以《鴛鴦》詩得名,稱崔鴛鴦;鄭谷以《鷓鴣》詩得名,稱鄭鷓鴣,故二詩連綴寫之,崔寫其情致,鄭寫其神韻,各臻妙境。惟崔詩通體完密,鄭都官雖名出崔上,此詩後四句似近率易,遜於催詩,若李羣玉之賦鷓鴣,亦專詠其聲,又遜於鄭作也。李白《越中》詩「宮女如花滿春殿,至今惟有鷓鴣飛」,鄭谷《贈歌者》詩「座中亦有江南客,莫向春風唱鷓鴣」,因其悽音動人,故懷古思鄉,易生惆悵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