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彥周詩話》:覺範作《冷齋夜話》,有曰:「詩至李義山,爲文章一厄。」僕讀至此,蹙額無語,渠再三窮詰,僕不得已曰:「夕陽無限好,只是近黃昏。」覺範曰:「我解子意矣!」即時刪去。今印本猶存之,蓋已前傳出者。
《唐詩品彙》:楊誠齋雲:此詩憂唐祚將衰也。
《刪訂唐詩解》:吳昌祺雲:二句似詩餘,然亦首選。宋人謂喻唐祚,亦不必也。
《李義山詩集輯評》:何焯曰:遲暮之感,沉淪之痛,觸緒紛來,悲涼無限。又曰:又嘆時無宣帝可致中興,唐祚將淪也。朱彝尊曰:言值唐家衰晚也。紀昀曰:百感茫茫,一時交集,謂之悲身世可,謂之憂時事亦可。又曰:末二句向來所賞,實妙在第一句倒裝而入,乃字字有根。或謂「夕陽」二句近小詞,此充類至義之盡語,要不爲無見,賴起二句蒼勁足相救耳。
《李義山詩集箋註》:姚培謙曰:銷魂之語,不堪多誦。
《玉溪生詩意》:時事遇合,俱在箇中,抑揚盡致。
《詩法易簡錄》:以末句收足「向晚」意,言外有身世遲暮之感。
《唐賢小三昧集續集》:愴懷欲絕(末二句下)。
《讀雪山房唐詩鈔序例》:李義山《樂遊原》詩,消息甚大,爲絕句中所未有。
《網師園唐詩箋》:愛惜景光,仍收到「不適」(末二句下)。
《峴傭說詩》:義山「向晚意不適……」嘆老之意極矣,然只說夕陽,並不說自己,所以爲妙。五絕、七絕,均須如此,此亦比興也。
《小匏庵詩話》:李義山詩「夕陽無限好,只是近黃昏」,宋程伯子詩「未須愁日暮,天際是輕陰」,寥寥十字,兩朝興廢之跡寓焉……孰謂詩人吟風嘲月,無當於輶軒之採乎?
《選玉溪生詩補說》:「向晚」二字,領起全神。
《詩境淺說續編》:詩言薄暮無聊,藉登眺以舒懷抱。煙樹人家,在微明夕照中,如天開圖畫;方吟賞不置,而無情暮景,已逐步逼人而來,一入黃昏,萬象都滅,玉溪生若有深感者。
《唐人絕句精華》:作者因晚登古原,見夕陽雖好而黃昏將至,遂有美景不常之感。此美景不常之感,久蘊積在詩人意中,今外境適與相合,故雖未明指所感,而所感之事即在其中。
《唐詩鑑賞辭典》:周汝昌:玉谿此詩卻久被前人誤解,他們把「只是」解成了後世的「只不過」、「但是」之義,以爲玉谿是感傷哀嘆,好景無多,是一種「沒落消極的心境的反映」,云云。殊不知,古代「只是」,原無此義,它本來寫作「祗是」,意即「止是」、「僅是」,因而乃有「就是」、「正是」之意了。別家之例,且置不舉,單是玉谿自己,就有好例,他在《錦瑟》篇中寫道:「此情可待(義即何待)成追憶,只是當時已惘然!」其意正謂:就是(正是)在那當時之下,已然是悵惘難名了。有將這個「只是當時」解爲「即使是在當時」的,此乃成爲假設語詞了,而「只是」是從無此義的,恐難相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