詩集
註解
浣溪沙:詞牌名。 淡蕩:舒緩盪漾之意。多用以形容春天的景物。寒食:節令名。在清明前一二日。相傳春秋時,介之推輔佐晉文公回國後,隱於山中,晉文公燒山逼他出來,之推抱樹焚死。爲悼念他,遂定於是日禁火寒食。《荊楚歲時記》:“去冬節一百五日,即有疾風甚雨,謂之寒食,禁火三日。” 玉爐:香爐之美稱。 沉水:沉水香,一種名貴的香料。 夢迴:從夢中醒來。 山枕:兩端隆起如山形的凹枕。 花鈿:用金片鑲嵌成花形的首飾。 海燕:燕子的一種,冬天到南方過冬,春天回北方築巢,又名越燕。 鬥草:一種競採百草、比賽優勝的遊戲,參加者多爲青年婦女與兒童。一名鬥百草。 江梅:梅的一種優良品種,非專指生於江邊或水邊之梅。 柳綿:即柳絮。柳樹的種子帶有白色絨毛,故稱。 鞦韆:相傳春秋時齊桓公由北方山戎引入。在木架上懸掛兩繩,下拴橫板。玩者在板上或坐或站,兩手握繩,使前後擺動。技高膽大者可騰空而起,並可雙人並戲。一說鞦韆起於漢武帝時,武帝願千秋萬壽,宮中因作千秋之戲,後倒讀爲鞦韆。參見《事物紀原》卷八。
簡介
此詞以白描手法寫了薰香、花鈿、鬥草、秋草等典型的少女時代的事物,藉以抒發作者愛春惜春的心情。前闋寫春光駘蕩,屋內香爐嫋煙,人睡初醒;後闋淡淡幾筆,勾勒寒食節的初春景色與民間習俗,情韻全出。全詞都是景語,仔細體味又都是情語,沒有雕飾斧鑿痕跡,雋秀自然,清新淡雅,充分表現了作者高雅的情趣和高超的寫作技巧。
佳句
- 黃昏疏雨溼鞦韆。
翻譯
寒食清明時節,萬物復蘇,盪漾着明媚的春光。玉爐中名香將盡,殘煙依舊飄出醉人的清香。午睡醒來,頭戴的花鈿落在枕邊牀上。 海燕還未歸來,鄰家兒女們搶先玩起了鬥草遊戲。江邊的梅子已落,綿綿的柳絮隨風盪漾。零星的雨點打溼了院子裏的鞦韆,更增添了黃昏的清涼。
評價
王學初《李清照集校注》卷一:此首別見宋仲並《浮山集》卷三,從《永樂大典》輯出。清勞格《讀書雜識》卷十二雲:“仲並《浮山集·浣溪沙·春閨即事》,《樂府雅詞》作李清照詞。”曾慥與易安同時,以此首爲易安作,必有所據。疑《永樂大典》誤作仲並詞,或清四庫館臣誤輯。(人民文學出版社1979年10月出版) 徐培均《李清照》:李清照這首詞寫得不像晏殊那樣輕鬆偷快,而是寫一個少女在這春光淡蕩的時刻,幽閨獨處,甚感無聊,春夢初回,斜欹山枕,對着香爐裏縷縷殘煙在出神。下半闋是寫江梅(一種未經人工培植的野梅)已謝,柳絮初生,燕子雖然還未從海上飛來,而那些天真的女伴,已經按捺不住青春的情懷,走出閨門,去做鬥百草的遊戲。而她自己直到天晚,還是足不出戶,默默地看着疏疏落落的細雨打溼空掛着的鞦韆。詞中既寫了時令,也寫了人物。從上半闋到下半闋,詞中的天氣由晴轉陰,心情也由嬌慵轉入悽清。“黃昏疏雨溼鞦韆”是一個很富於意境的句子,前人評價說“可與‘絲雨溼流光’、‘波底夕陽紅溼’‘溼’字爭勝”(黃蘇《蓼園詞選》)。在這裏,一位少女的傷春情懷,僅着一字,而神情畢現。其內心世界,令人可以想見。看來詞人自己也快由天真無邪的少女走向多愁善感的盛年了。(上海古籍出版社1981年12月出版) 陳邦炎:這首詞爲寒食日的即景之作。“沉水嫋殘煙”、“山枕隱花鈾”兩句,所攝的是戶內的兩個畫面;“人鬥草”、“柳生綿”、“疏雨溼鞦韆”三句,所攝取的是戶外的三個畫面;“淡蕩春光”句,則總攝戶內外,是這些畫面的共同背景……就時間而言,詞的上半闋是逆挽。按順序,本應先寫隱枕而寐,一夢醒來,然後寫見到室內爐香燒殘,再寫感到四周春光駘蕩;而詞句卻是倒過來敘說的。至於詞的下半闋是否也是逆挽,抑或轉爲順述?……從本句尋繹,既是花鈾未卸,多半是晝寢;從上句推斷,既是睡前注入爐內的沉香尚自殘煙嫋嫋,則入睡還不到一爐香的時間,似也是晝寢。其情事近似晏殊在一首《踏莎行》中所寫:“翠葉藏鶯,朱簾隔燕,爐香靜逐遊絲轉。一場愁夢酒醒時。斜陽卻照深深院。”似可斷定,詞中的“夢迴”是午夢醒來。這一句是全詞的分水嶺。上闋寫戶內,是倒敘;下闋寫戶外,是順述……就這首詞的藝術結構而言,除了以“夢迴”一句爲中心,上闋逆挽。下闋順寫,使全詞既見錯綜變化而又層次分明、脈絡井然外,還有一些值得拈出之處。如前所述,全詞六句,顯示了六個畫面。每個畫面所描畫的又不止一物一事,而是兩三種事物的組合。如首句寫了春光與寒食;次句寫了玉爐、沉水、殘煙;第三句寫了春夢、山枕、花鈾;第四句寫了燕未來與人鬥草;第五句寫了梅已過與柳生綿;末句寫了黃昏、疏雨、鞦韆。詞人把這麼多的事物收集入詞,卻使人讀來並無拼湊龐雜之感,只覺事物與事物間、字句與字句間融合無間,構成了一幅完整而和諧的畫卷。(《李清照詞鑑賞》,齊魯書社1986年4月出版) 劉瑜《李清照詞欣賞》:此詞格調清新,用語淺俗,作者並非精心雕琢,刻意求工,似乎信手拈得。《填詞雜說》雲:“男中李後主,女中李易安,極是當行本色……鏟盡浮詞,直抒本色,而淺人常以雕繪傲之。此等詞極難作。”可見此詞來之不易,孫麟趾雲:“用意須出人意外,出句如在人口頭,便是佳作。”說得很有道理。(民族出版社1997年4月出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