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魯國《唐子西文錄》:過岳陽樓,觀杜子美詩,不過四十字爾,氣象宏放,涵蓄深遠,殆與洞庭爭雄,所謂富哉言乎者。太白、退之輩率爲大篇,極其筆力,終不逮也。杜詩雖小而大,餘詩雖大而小。
胡元任《苕溪漁隱叢話》:《西清詩話》雲:洞庭天下壯觀,自昔騷人墨客,題之者衆矣……皆見稱於世。然未若孟浩然「氣蒸雲夢澤,波動岳陽城」,則洞庭空曠無際,氣象雄張,如在目前。至讀子美詩,則又不然。「吳楚東南坼,乾坤日夜浮。」不知少陵胸中吞幾雲夢也。
劉後村《後村詩話》:岳陽城賦詠多矣,須推此篇獨步,非孟浩然輩所及。
方虛谷《瀛奎律髓》:岳陽樓天下壯觀,孟杜二詩盡之矣。中二聯,前言景,後言情,乃詩質一體也。
高漫士《唐詩品彙》:劉曰:氣壓百代,爲五言雄渾之絕(「吳楚」二句下)。
周青羊《唐詩選脈會通評林》:劉辰翁曰:五、六略不用意,而情景適等。趙雲龍曰:句律渾樸。盛唐起語,大率如此,三、四高絕。
何義門《義門讀書記》:定遠雲:破題筆力千鈞。岳陽樓因洞庭湖而有,先點洞庭,後破「登」字,迎刃之勢,……上下各四句,直似不相照顧;仍復渾成一氣。非公筆力天縱,鮮不顧此失彼。
胡元瑞《詩藪》:「氣蒸雲夢澤,波撼岳陽城」,浩然壯語也,杜「吳楚東南坼,乾坤日夜浮」氣象過之。
王船山《唐詩評選》:出峽時攝汗漫於整暇,不復作「花鳥無私」、「水流不競」等語。起二句得未曾有,雖近情而不俗。「親朋」一聯,情中有景。「戎馬關山北」五字卓煉。此詩之佳亦止此。必推高之以爲大家,爲元氣,爲雄渾壯健,皆不知詩者以耳食不以舌食之論。
查他山《初白菴詩評》:杜作前半首由近說到遠,闊大沉雄,千古絕唱,孟作亦在下風。
黃扶孟《唐詩摘鈔》:親朋無一字相遺,老病有孤舟相伴,各藏後二字,名「歇後句」。題是登岳陽樓,詩中便要見出登樓之人是何身分;對此景作此詩,是何胸次,如此詩方與洞庭岳陽氣勢相敵。
黃扶孟《杜詩說》:前半寫景,如此闊大;五、六自敘,如此落寞,詩境闊狹頓異。結語湊泊極難,轉出「戎馬關山北」五字。胸襟氣象,一等相稱,宜使後人擱筆也。
張謙宜《繭齋詩談》:「吳楚東南坼,乾坤日夜浮。」十字寫盡湖勢,氣象甚大。一轉入自己心事,力與之敵。
清高宗敕編《唐宋詩醇》:元氣渾淪,不可湊泊,千古絕唱。
沈歸愚《唐詩別裁》:三、四雄跨今古,五、六寫情黯淡。著此一聯,方不板滯。孟襄陽三、四語實寫洞庭,此衹用空寫,卻移他處不得,本領更大。
浦山傖《讀杜心解》:黃生雲:寫景如此闊大,自敘如此落寞,詩境闊狹頓異……愚按:不闊則狹處不苦,能狹則闊境愈空。然玩三、四,亦已暗逗遼遠漂流之象。
楊西木《杜詩鏡銓》:王阮亭雲:元氣渾淪,不可湊泊,高立雲霄,縱懷身世。寫洞庭衹兩句,雄跨今古。下衹寫情,方不似後人泛詠洞庭詩也。
譚宗《近體秋陽》:元氣渾灝,目無今古。
宋宗元《網師園唐詩箋》:「吳楚」二句雄偉,雅與題稱。此作與襄陽《臨洞庭》詩同爲絕唱,宜方虛谷大書毬門,後人更不敢題也。
梁退菴《浪跡叢談》:徐筠亭時作曰:「孟襄陽詩『氣蒸雲夢澤,波撼岳陽城』,杜少陵詩『吳楚東南坼,乾坤日夜浮』,力量氣魄已無可加,而孟則繼之曰『欲濟無舟揖,端居恥聖明』,杜則繼之曰『親朋無一字,老病有孤舟』,皆以索寞幽渺之情,攝歸至小。兩公所作,不謀而合,可見文章有定法。若更求博大高深之語以稱之,必無可稱而力蹶無完詩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