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史記 · 十二本紀 · 孝文本紀

孝文皇帝,高祖中子也。高祖十一年春,已破陳豨軍,定代地,立爲代王,都中都。太后薄氏子。即位十七年,高後八年七月,高後崩。九月,諸呂呂產等欲爲亂,以危劉氏,大臣共誅之,謀召立代王,事在呂后語中。
丞相陳平、太尉周勃等使人迎代王。代王問左右郎中令張武等。張武等議曰:“漢大臣皆故高帝時大將,習兵,多謀詐,此其屬意非止此也,特畏高帝、呂太后威耳。今已誅諸呂,新啑血京師,此以迎大王爲名,實不可信。願大王稱疾毋往,以觀其變。”中尉宋昌進曰:“羣臣之議皆非也。夫秦失其政,諸侯豪桀並起,人人自以爲得之者以萬數,然卒踐天子之位者,劉氏也,天下絕望,一矣。高帝封王子弟,地犬牙相制,此所謂盤石之宗也,天下服其彊,二矣。漢興,除秦苛政,約法令,施德惠,人人自安,難動搖,三矣。夫以呂太后之嚴,立諸呂爲三王,擅權專制,然而太尉以一節入北軍,一呼士皆左袒,爲劉氏,叛諸呂,卒以滅之。此乃天授,非人力也。今大臣雖欲爲變,百姓弗爲使,其黨寧能專一邪?方今內有朱虛、東牟之親,外畏吳、楚、淮南、琅邪、齊、代之彊。方今高帝子獨淮南王與大王,大王又長,賢聖仁孝,聞於天下,故大臣因天下之心而欲迎立大王,大王勿疑也。”代王報太后計之,猶與未定。卜之龜,卦兆得大橫。佔曰:“大橫庚庚,餘爲天王,夏啓以光。”代王曰:“寡人固已爲王矣,又何王?”卜人曰:“所謂天王者乃天子。”於是代王乃遣太后弟薄昭往見絳侯,絳侯等具爲昭言所以迎立王意。薄昭還報曰:“信矣,毋可疑者。”代王乃笑謂宋昌曰:“果如公言。”乃命宋昌參乘,張武等六人乘傳詣長安。至高陵休止,而使宋昌先馳之長安觀變。
昌至渭橋,丞相以下皆迎。宋昌還報。代王馳至渭橋,羣臣拜謁稱臣。代王下車拜。太尉勃進曰:“願請閒言。”宋昌曰:“所言公,公言之。所言私,王者不受私。”太尉乃跪上天子璽符。代王謝曰:“至代邸而議之。”遂馳入代邸。羣臣從至。丞相陳平、太尉周勃、大將軍陳武、御史大夫張蒼、宗正劉郢、朱虛侯劉章、東牟侯劉興居、典客劉揭皆再拜言曰:“子弘等皆非孝惠帝子,不當奉宗廟。臣謹請(與)陰安侯列侯頃王后與琅邪王、宗室、大臣、列侯、吏二千石議曰:‘大王高帝長子,宜爲高帝嗣。’願大王即天子位。”代王曰:“奉高帝宗廟,重事也。寡人不佞,不足以稱宗廟。願請楚王計宜者,寡人不敢當。”羣臣皆伏固請。代王西鄉讓者三,南鄉讓者再。丞相平等皆曰:“臣伏計之,大王奉高帝宗廟最宜稱,雖天下諸侯萬民以爲宜。臣等爲宗廟社稷計,不敢忽。願大王幸聽臣等。臣謹奉天子璽符再拜上。”代王曰:“宗室將相王列侯以爲莫宜寡人,寡人不敢辭。”遂即天子位。
羣臣以禮次侍。乃使太僕嬰與東牟侯興居清宮,奉天子法駕,迎於代邸。皇帝即日夕入未央宮。乃夜拜宋昌爲衛將軍,鎮撫南北軍。以張武爲郎中令,行殿中。還坐前殿。於是夜下詔書曰:“閒者諸呂用事擅權,謀爲大逆,欲以危劉氏宗廟,賴將相列侯宗室大臣誅之,皆伏其辜。朕初即位,其赦天下,賜民爵一級,女子百戶牛酒,酺五日。”
孝文皇帝元年十月庚戌,徙立故琅邪王爲燕王。
辛亥,皇帝即阼,謁高廟。右丞相平徙爲左丞相,太尉勃爲右丞相,大將軍灌嬰爲太尉。諸呂所奪齊楚故地,皆復與之。
壬子,遣車騎將軍薄昭迎皇太后於代。皇帝曰:“呂產自置爲相國,呂祿爲上將軍,擅矯遣灌將軍嬰將兵擊齊,欲代劉氏,嬰留滎陽弗擊,與諸侯合謀以誅呂氏。呂產欲爲不善,丞相陳平與太尉周勃謀奪呂產等軍。朱虛侯劉章首先捕呂產等。太尉身率襄平侯通持節承詔入北軍。典客劉揭身奪趙王呂祿印。益封太尉勃萬戶,賜金五千斤。丞相陳平、灌將軍嬰邑各三千戶,金二千斤。朱虛侯劉章、襄平侯通、東牟侯劉興居邑各二千戶,金千斤。封典客揭爲陽信侯,賜金千斤。”
十二月,上曰:“法者,治之正也,所以禁暴而率善人也。今犯法已論,而使毋罪之父母妻子同產坐之,及爲收帑,朕甚不取。其議之。”有司皆曰:“民不能自治,故爲法以禁之。相坐坐收,所以累其心,使重犯法,所從來遠矣。如故便。”上曰:“朕聞法正則民愨,罪當則民從。且夫牧民而導之善者,吏也。其既不能導,又以不正之法罪之,是反害於民爲暴者也。何以禁之?朕未見其便,其孰計之。”有司皆曰:“陛下加大惠,德甚盛,非臣等所及也。請奉詔書,除收帑諸相坐律令。”
正月,有司言曰:“蚤建太子,所以尊宗廟。請立太子。”上曰:“朕既不德,上帝神明未歆享,天下人民未有嗛志。今縱不能博求天下賢聖有德之人而禪天下焉,而曰豫建太子,是重吾不德也。謂天下何?其安之。”有司曰:“豫建太子,所以重宗廟社稷,不忘天下也。”上曰:“楚王,季父也,春秋高,閱天下之義理多矣,明於國家之大體。吳王於朕,兄也,惠仁以好德。淮南王,弟也,秉德以陪朕。豈爲不豫哉!諸侯王宗室昆弟有功臣,多賢及有德義者,若舉有德以陪朕之不能終,是社稷之靈,天下之福也。今不選舉焉,而曰必子,人其以朕爲忘賢有德者而專於子,非所以憂天下也。朕甚不取也。”有司皆固請曰:“古者殷周有國,治安皆千餘歲,古之有天下者莫長焉,用此道也。立嗣必子,所從來遠矣。高帝親率士大夫,始平天下,建諸侯,爲帝者太祖。諸侯王及列侯始受國者皆亦爲其國祖。子孫繼嗣,世世弗絕,天下之大義也,故高帝設之以撫海內。今釋宜建而更選於諸侯及宗室,非高帝之志也。更議不宜。子某最長,純厚慈仁,請建以爲太子。”上乃許之。因賜天下民當代父後者爵各一級。封將軍薄昭爲軹侯。
三月,有司請立皇后。薄太后曰:“諸侯皆同姓,立太子母爲皇后。”皇后姓竇氏。上爲立後故,賜天下鰥寡孤獨窮困及年八十已上孤兒九歲已下布帛米肉各有數。上從代來,初即位,施德惠天下,填撫諸侯四夷皆洽歡,乃循從代來功臣。上曰:“方大臣之誅諸呂迎朕,朕狐疑,皆止朕,唯中尉宋昌勸朕,朕以得保奉宗廟。已尊昌爲衛將軍,其封昌爲壯武侯。諸從朕六人,官皆至九卿。”
上曰:“列侯從高帝入蜀、漢中者六十八人皆益封各三百戶,故吏二千石以上從高帝潁川守尊等十人食邑六百戶,淮陽守申徒嘉等十人五百戶,衛尉定等十人四百戶。封淮南王舅父趙兼爲周陽侯,齊王舅父駟鈞爲清郭侯。”秋,封故常山丞相蔡兼爲樊侯。
人或說右丞相曰:“君本誅諸呂,迎代王,今又矜其功,受上賞,處尊位,禍且及身。”右丞相勃乃謝病免罷,左丞相平專爲丞相。
二年十月,丞相平卒,復以絳侯勃爲丞相。上曰:“朕聞古者諸侯建國千餘(歲),各守其地,以時入貢,民不勞苦,上下歡欣,靡有遺德。今列侯多居長安,邑遠,吏卒給輸費苦,而列侯亦無由教馴其民。其令列侯之國,爲吏及詔所止者,遣太子。”
十一月晦,日有食之。十二月望,日又食。上曰:“朕聞之,天生蒸民,爲之置君以養治之。人主不德,佈政不均,則天示之以菑,以誡不治。乃十一月晦,日有食之,適見於天,菑孰大焉!朕獲保宗廟,以微眇之身託於兆民君王之上,天下治亂,在朕一人,唯二三執政猶吾股肱也。朕下不能理育羣生,上以累三光之明,其不德大矣。令至,其悉思朕之過失,及知見思之所不及,丐以告朕。及舉賢良方正能直言極諫者,以匡朕之不逮。因各飭其任職,務省繇費以便民。朕既不能遠德,故憪然念外人之有非,是以設備未息。今縱不能罷邊屯戍,而又飭兵厚衛,其罷衛將軍軍。太僕見馬遺財足,餘皆以給傳置。”
正月,上曰:“農,天下之本,其開籍田,朕親率耕,以給宗廟粢盛。”
三月,有司請立皇子爲諸侯王。上曰:“趙幽王幽死,朕甚憐之,已立其長子遂爲趙王。遂弟闢彊及齊悼惠王子朱虛侯章、東牟侯興居有功,可王。”乃立趙幽王少子闢彊爲河間王,以齊劇郡立朱虛侯爲城陽王,立東牟侯爲濟北王,皇子武爲代王,子參爲太原王,子揖爲梁王。
上曰:“古之治天下,朝有進善之旌,誹謗之木,所以通治道而來諫者。今法有誹謗妖言之罪,是使衆臣不敢盡情,而上無由聞過失也。將何以來遠方之賢良?其除之。民或祝詛上以相約結而後相謾,吏以爲大逆,其有他言,而吏又以爲誹謗。此細民之愚無知抵死,朕甚不取。自今以來,有犯此者勿聽治。”
九月,初與郡國守相爲銅虎符、竹使符。
三年十月丁酉晦,日有食之。十一月,上曰:“前日(計)[詔]遣列侯之國,或辭未行。丞相朕之所重,其爲朕率列侯之國。”絳侯勃免丞相就國,以太尉潁陰侯嬰爲丞相。罷太尉官,屬丞相。四月,城陽王章薨。淮南王長與從者魏敬殺闢陽侯審食其。
五月,匈奴入北地,居河南爲寇。帝初幸甘泉。六月,帝曰:“漢與匈奴約爲昆弟,毋使害邊境,所以輸遺匈奴甚厚。今右賢王離其國,將衆居河南降地,非常故,往來近塞,捕殺吏卒,驅保塞蠻夷,令不得居其故,陵轢邊吏,入盜,甚敖無道,非約也。其發邊吏騎八萬五千詣高奴,遣丞相潁陰侯灌嬰擊匈奴。”匈奴去,發中尉材官屬衛將軍軍長安。
辛卯,帝自甘泉之高奴,因幸太原,見故羣臣,皆賜之。舉功行賞,諸民裏賜牛酒。復晉陽中都民三歲。留遊太原十餘日。
濟北王興居聞帝之代,欲往擊胡,乃反,發兵欲襲滎陽。於是詔罷丞相兵,遣棘蒲侯陳武爲大將軍,將十萬往擊之。祁侯賀爲將軍,軍滎陽。七月辛亥,帝自太原至長安。乃詔有司曰:「濟北王背德反上,詿誤吏民,爲大逆。濟北吏民兵未至先自定,及以軍地邑降者,皆赦之,復官爵。與王興居去來,亦赦之。」八月,破濟北軍,虜其王。赦濟北諸吏民與王反者。[1]
六年,有司言淮南王長廢先帝法,不聽天子詔,居處毋度,出入擬於天子,擅爲法令,與棘蒲侯太子奇謀反,遣人使閩越及匈奴,發其兵,欲以危宗廟社稷。羣臣議,皆曰「長當棄市」帝不忍致法於王,赦其罪,廢勿王。羣臣請處王蜀嚴道、邛都,帝許之。長未到處所,行病死,上憐之。後十六年,追尊淮南王長諡爲厲王,立其子三人爲淮南王、衡山王、廬江王。
十三年夏,上曰:“蓋聞天道禍自怨起而福繇德興。百官之非,宜由朕躬。今祕祝之官移過於下,以彰吾之不德,朕甚不取。其除之。”
五月,齊太倉令淳于公有罪當刑,詔獄逮徙系長安。太倉公無男,有女五人。太倉公將行會逮,罵其女曰:“生子不生男,有緩急非有益也!”其少女緹縈自傷泣,乃隨其父至長安,上書曰:“妾父爲吏,齊中皆稱其廉平,今坐法當刑。妾傷夫死者不可復生,刑者不可復屬,雖復欲改過自新,其道無由也。妾願沒入爲官婢,贖父刑罪,使得自新。”書奏天子,天子憐悲其意,乃下詔曰:“蓋聞有虞氏之時,畫衣冠異章服以爲僇,而民不犯。何則?至治也。今法有肉刑三,而奸不止,其咎安在?非乃朕德薄而教不明歟?吾甚自愧。故夫馴道不純而愚民陷焉。詩曰‘愷悌君子,民之父母’。今人有過,教未施而刑加焉?或欲改行爲善而道毋由也。朕甚憐之。夫刑至斷支體,刻肌膚,終身不息,何其楚痛而不德也,豈稱爲民父母之意哉!其除肉刑。”
上曰:“農,天下之本,務莫大焉。今勤身從事而有租稅之賦,是爲本末者毋以異,其於勸農之道未備。其除田之租稅。”
十四年冬,匈奴謀入邊爲寇,攻朝那塞,殺北地都尉昂。上乃遣三將軍軍隴西、北地、上郡,中尉周舍爲衛將軍,郎中令張武爲車騎將軍,軍渭北,車千乘,騎卒十萬。帝親自勞軍,勒兵申教令,賜軍吏卒。帝欲自將擊匈奴,羣臣諫,皆不聽。皇太后固要帝,帝乃止。於是以東陽侯張相如爲大將軍,成侯赤爲內史,欒布爲將軍,擊匈奴。匈奴遁走。
春,上曰:“朕獲執犧牲珪幣以事上帝宗廟,十四年於今,歷日(縣)[綿]長,以不敏不明而久撫臨天下,朕甚自愧。其廣增諸祀墠場珪幣。昔先王遠施不求其報,望祀不祈其福,右賢左戚,先民後己,至明之極也。今吾聞祠官祝釐,皆歸福朕躬,不爲百姓,朕甚愧之。夫以朕不德,而躬享獨美其福,百姓不與焉,是重吾不德。其令祠官致敬,毋有所祈。”
是時北平侯張蒼爲丞相,方明律歷。魯人公孫臣上書陳終始傳五德事,言方今土德時,土德應黃龍見,當改正朔服色制度。天子下其事與丞相議。丞相推以爲今水德,始明正十月上黑事,以爲其言非是,請罷之。
十五年,黃龍見成紀,天子乃復召魯公孫臣,以爲博士,申明土德事。於是上乃下詔曰:“有異物之神見於成紀,無害於民,歲以有年。朕親郊祀上帝諸神。禮官議,毋諱以勞朕。”有司禮官皆曰:“古者天子夏躬親禮祀上帝於郊,故曰郊。”於是天子始幸雍,郊見五帝,以孟夏四月答禮焉。趙人新垣平以望氣見,因說上設立渭陽五廟。欲出周鼎,當有玉英見。
十六年,上親郊見渭陽五帝廟,亦以夏答禮而尚赤。
十七年,得玉杯,刻曰“人主延壽”。於是天子始更爲元年,令天下大酺。其歲,新垣平事覺,夷三族。
後二年,上曰:“朕既不明,不能遠德,是以使方外之國或不寧息。夫四荒之外不安其生,封畿之內勤勞不處,二者之咎,皆自於朕之德薄而不能遠達也。閒者累年,匈奴並暴邊境,多殺吏民,邊臣兵吏又不能諭吾內志,以重吾不德也。夫久結難連兵,中外之國將何以自寧?今朕夙興夜寐,勤勞天下,憂苦萬民,爲之怛惕不安,未嘗一日忘於心,故遣使者冠蓋相望,結軼於道,以諭朕意於單于。今單于反古之道,計社稷之安,便萬民之利,親與朕俱棄細過,偕之大道,結兄弟之義,以全天下元元之民。和親已定,始於今年。”
後六年冬,匈奴三萬人入上郡,三萬人入雲中。以中大夫令勉爲車騎將軍,軍飛狐;故楚相蘇意爲將軍,軍句注;將軍張武屯北地;河內守周亞夫爲將軍,居細柳;宗正劉禮爲將軍,居霸上;祝茲侯軍棘門:以備胡。數月,胡人去,亦罷。[1]
天下旱,蝗。帝加惠:令諸侯毋入貢,弛山澤,減諸服御狗馬,損郎吏員,發倉庾以振貧民,民得賣爵。
孝文帝從代來,即位二十三年,宮室苑囿狗馬服御無所增益,有不便,輒弛以利民。嘗欲作露臺,召匠計之,直百金。上曰:“百金中民十家之產,吾奉先帝宮室,常恐羞之,何以臺爲!”上常衣綈衣,所幸慎夫人,令衣不得曳地,幃帳不得文繡,以示敦樸,爲天下先。治霸陵皆以瓦器,不得以金銀銅錫爲飾,不治墳,欲爲省,毋煩民。南越王尉佗自立爲武帝,然上召貴尉佗兄弟,以德報之,佗遂去帝稱臣。與匈奴和親,匈奴背約入盜,然令邊備守,不發兵深入,惡煩苦百姓。吳王詐病不朝,就賜几杖。羣臣如袁盎等稱說雖切,常假借用之。羣臣如張武等受賂遺金錢,覺,上乃發御府金錢賜之,以愧其心,弗下吏。專務以德化民,是以海內殷富,興於禮義。
後七年六月己亥,帝崩於未央宮。遺詔曰:“朕聞蓋天下萬物之萌生,靡不有死。死者天地之理,物之自然者,奚可甚哀。當今之時,世鹹嘉生而惡死,厚葬以破業,重服以傷生,吾甚不取。且朕既不德,無以佐百姓;今崩,又使重服久臨,以離寒暑之數,哀人之父子,傷長幼之志,損其飲食,絕鬼神之祭祀,以重吾不德也,謂天下何!朕獲保宗廟,以眇眇之身託於天下君王之上,二十有餘年矣。賴天地之靈,社稷之福,方內安寧,靡有兵革。朕既不敏,常畏過行,以羞先帝之遺德;維年之久長,懼於不終。今乃幸以天年,得復供養於高廟。朕之不明與嘉之,其奚哀悲之有!其令天下吏民,令到出臨三日,皆釋服。毋禁取婦嫁女祠祀飲酒食肉者。自當給喪事服臨者,皆無踐。絰帶無過三寸,毋布車及兵器,毋發民男女哭臨宮殿。宮殿中當臨者,皆以旦夕各十五舉聲,禮畢罷。非旦夕臨時,禁毋得擅哭。已下,服大紅十五日,小紅十四日,纖七日,釋服。佗不在令中者,皆以此令比率從事。佈告天下,使明知朕意。霸陵山川因其故,毋有所改。歸夫人以下至少使。”令中尉亞夫爲車騎將軍,屬國悍爲將屯將軍,郎中令武爲復土將軍,發近縣見卒萬六千人,發內史卒萬五千人,藏郭穿復土屬將軍武。
乙巳,羣臣皆頓首上尊號曰孝文皇帝。
太子即位於高廟。丁未,襲號曰皇帝。
孝景皇帝元年十月,制詔御史:“蓋聞古者祖有功而宗有德,制禮樂各有由。聞歌者,所以發德也;舞者,所以明功也。高廟酎,奏武德、文始、五行之舞。孝惠廟酎,奏文始、五行之舞。孝文皇帝臨天下,通關梁,不異遠方。除誹謗,去肉刑,賞賜長老,收恤孤獨,以育羣生。減嗜慾,不受獻,不私其利也。罪人不帑,不誅無罪。除(肉)[宮]刑,出美人,重絕人之世。朕既不敏,不能識。此皆上古之所不及,而孝文皇帝親行之。德厚侔天地,利澤施四海,靡不獲福焉。明象乎日月,而廟樂不稱。朕甚懼焉。其爲孝文皇帝廟爲昭德之舞,以明休德。然後祖宗之功德著於竹帛,施於萬世,永永無窮,朕甚嘉之。其與丞相、列侯、中二千石、禮官具爲禮儀奏。”丞相臣嘉等言:“陛下永思孝道,立昭德之舞以明孝文皇帝之盛德。皆臣嘉等愚所不及。臣謹議:世功莫大於高皇帝,德莫盛於孝文皇帝,高皇廟宜爲帝者太祖之廟,孝文皇帝廟宜爲帝者太宗之廟。天子宜世世獻祖宗之廟。郡國諸侯宜各爲孝文皇帝立太宗之廟。諸侯王列侯使者侍祠天子,歲獻祖宗之廟。請著之竹帛,宣佈天下。”制曰:“可。”
太史公曰:孔子言“必世然後仁。善人之治國百年,亦可以勝殘去殺”。誠哉是言!漢興,至孝文四十有餘載,德至盛也。廩廩鄉改正服封禪矣,謙讓未成於今。嗚呼,豈不仁哉!
                

詩集

註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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簡介

《孝文本紀》是西漢史學家司馬遷創作的一篇文言文,出自《史記卷十·孝文本紀第十》。本篇主要講述了西漢第五位皇帝漢文帝劉恆一生的文治武功。漢文帝劉恆(公元前203年—公元前157年),廟號漢太宗,漢高祖劉邦第四子,惠帝劉盈弟,母薄姬。在位期間,繼續執行與民休息和輕徭薄賦的政策,使漢朝從國家初定走向繁榮昌盛的過渡時期,開創了歷史上著名的“文景之治”。此書現存最古版本目前保存於日本東北大學圖書館。

佳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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翻譯

孝文皇帝劉恆,是高祖排行居中的兒子,即八個兒子中的第四個。高祖十一年(前196)春天,打敗了陳豨(xī,希)叛軍,平定了代地,劉恆被立爲代王,建都中都。他是薄太后所生。在他做代王的第十七年,即呂后八年(前180)七月,呂后去世。九月,呂氏家族的呂產等企圖作亂,危害劉氏天下,大臣們共同誅滅了諸呂,商議迎立代王爲皇帝,詳細情況記載在《呂太后本紀》中。
丞相陳平、太尉周勃等派人去迎接代王。代王就此事徵求左右大臣和郎中令張武等人的意見。張武等人議論說:“朝廷大臣都是當初高帝時的大將,熟習兵事,多謀善詐,他們的用意恐怕不止於此,這樣做只是畏懼高帝、呂太后的威勢罷了。如今他們剛剛誅滅諸呂,血染京城,此時來人名義上說是迎接大王,其實不可輕信。希望大王假託有病,不要前往,以便觀察他們會有什麼變化。”中尉宋昌進言說:“衆位大臣的議論都是錯誤的。當初秦朝政治混亂,諸侯豪傑紛紛起事,自以爲能得天下的人數以萬計,然而最終登上天子之位的是劉氏,天下豪傑已經不再存有做皇帝的希望,這是第一點。高帝封劉氏子弟爲王,封地象犬牙一樣彼此交錯,互相制約,這就是古人所說的宗族堅固,有如磐石,天下人都爲劉氏的強大而折服,這是第二點。漢朝建立以後,廢除了秦朝的苛虐政令,與民商定新的法令,對百姓施以恩德,人心安定,難以動搖,這是第三點。再者憑着呂后的威嚴,呂氏已有三人被立爲王,把持朝政,獨斷專行,然而太尉憑朝廷一支符節進入呂氏把持的北軍,只是一聲呼喚,將士們就都袒露左臂,表示要輔佐劉氏而拋棄呂氏,最終消滅了諸呂。這是天意所授,而不是人力所能做到的。現在即使大臣們想要作亂,百姓也不會聽他們驅使,他們的黨羽難道能夠同心一致嗎?如今京城內有朱虛侯、東牟侯這樣的親族,京城外有吳、楚、淮南、琅邪、齊、代這樣強大的諸侯,誰都懼怕他們。現在高帝的兒子就只有淮南王和大王您了,而大王您又年長,賢聖仁孝聞名天下,所以大臣們是根據天下人的心願要迎立大王做皇帝,大王您不必懷疑。”代王又稟報太后商議這件事,還是猶豫,沒拿定主意。於是就燒灼龜甲進行占卜,龜甲上顯現出一條大的橫向裂紋,卜辭是:“大橫預示着更替,我將做天王,象夏啓那樣,使父業光大發揚。”代王說:“我本來就是王了,還做什麼王?”占卜的人說:“所謂天王就是天子。”於是代王就派太后的弟弟薄昭前往京城會見絳侯周勃。周勃等人原原本本地向薄昭說明了爲什麼要迎立代王。薄昭回來報告說:“全是真的,沒什麼可懷疑的。”代王於是笑着對宋昌說:“果然象你說的那樣。”隨即命宋昌擔任隨車的參乘,張武等六人也乘驛車隨代王一同前往長安。走到高陵停了下來,派宋昌先驅車前去長安觀察情況有無變化。
宋昌剛到渭橋,丞相以下的官員都來迎接。宋昌返回報告。代王驅車到了渭橋,羣臣都來拜見稱臣。代王也下車答拜羣臣。太尉周勃上前說:“我希望單獨向大王稟報。”宋昌說:“你要說的如果是公事,就請公開說;如果是私事,在王位的人不受理私事。”太尉於是跪下獻上皇帝的玉璽和符節。代王辭謝說:“等到代邸再商議吧。”然後驅車進入代王官邸。羣臣也跟着來了。丞相陳平、太尉周勃、大將軍陳武、御史大夫張蒼、宗正劉郢、朱虛侯劉章、東牟侯劉興居、典客劉揭都上前行禮,拜了兩拜,然後說:“皇子劉弘等人都不是孝惠皇帝的兒子,不應當繼位事奉宗廟。我們恭敬地與陰安侯、頃王后、琅邪王以及宗室、大臣、列侯、二千石以上的官員商議,大家都說:‘大王如今是高帝的長子,最應該做高帝的繼承人。’希望大王即天子之位。”代王說:“事奉高帝宗廟,這是大事。我沒有才能,勝任不了事奉宗廟的大事。希望請叔父楚王考慮最合適的人,我是不敢當此重任的。”羣臣都伏在地上,堅決請求。代王先是面向西坐在主人的位置謙讓了幾次,羣臣扶他向南坐在君主的位置,他又謙讓了兩次。丞相陳平等人都說:“我們再三考慮,認爲大王事奉高帝宗廟是最適宜的。即使讓天下諸侯和百姓來考慮,也會認爲適宜的。我們臣子是爲宗廟社稷着想,絕不敢輕率疏忽。希望大王聽從我們的意見,我們將感到榮幸。現在,我們恭敬地奉上天子的玉璽和符節。”代王說:“既然宗室、將相、諸王、列侯都認爲沒有人比我更適宜,那我就不敢推辭了。”於是,代王即位做了天子。
羣臣按照禮儀依次陪侍皇帝。於是派太僕夏侯嬰與東牟侯劉興居去清理皇宮。然後用天子乘坐的法駕,來代邸迎接皇帝。皇帝當天晚上就進入未央宮。連夜任命宋昌爲衛將軍,統領兩宮衛隊南北軍;任命張武爲郎中令,負責巡視殿中。皇帝回到前殿坐朝,當夜下詔說:“近來諸呂把持朝政,獨斷專行,陰謀叛逆,企圖危害劉氏天下,全靠衆位將相、列侯、宗室和大臣誅滅了他們,使他們的罪惡全都受到了應有的懲罰。現在我剛剛即位,下令大赦天下,賜給民家戶主每人一級爵位,賜給無夫無子的女子每百戶一頭牛,十石酒,允許百姓聚會飲酒五天。
孝文皇帝元年(前179)十月庚戌日,改封原琅邪王劉澤爲燕王。
辛亥日,文帝正式即位,在高祖廟舉行典禮向高祖稟報。右丞相陳平改任左丞相,太尉周勃任右丞相,大將軍灌嬰任太尉。諸呂所剝奪的原齊、楚兩國的封地,全部歸給齊王和楚王。
壬子日,文帝派車騎將軍薄昭去代國迎接皇太后。文帝說:“呂產自任爲相國,呂祿爲上將軍,擅自假託皇帝詔令,派遣將軍灌嬰帶領軍隊攻打齊國,企圖取代劉氏,而灌嬰留駐在滎陽不發兵攻齊,並與諸侯共謀誅滅了呂氏。呂產圖謀不軌,丞相陳平與太尉周勃謀劃奪了呂產等人的兵權,朱虛侯劉章首先捕殺了呂產等人。太尉周勃親自率領襄平侯紀通持節奉詔進入北軍。典客劉揭親自奪了趙王呂祿的將軍印。爲此,加封太尉周勃食邑一萬戶,賜黃金五千斤;加封丞相陳平、將軍灌嬰食邑各三千戶,賜黃金二千斤;加封朱虛侯劉章、襄平侯紀通、東牟侯劉興居食邑各二千戶,賜黃金一千斤;封典客劉揭爲陽信侯,賜黃金一千斤。”
十二月,文帝說:“法令是治理國家的準繩,是用來制止暴行,引導人們向善的工具。如今犯罪的人已經治罪,卻還要使他們無罪的父母、妻子、兒女和兄弟因爲他們而被定罪,甚至被收爲奴婢。我認爲這種做法很不可取,希望你們再議論議論吧。”主管官員都說:“百姓不能自治,所以制定法令來禁止他們做壞事。無罪的親屬連坐,和犯人一起收捕判罪,就是要使人們心有牽掛,感到犯法干係重大。這種做法由來已久,還是依原來的做法不加改變爲宜。”文帝說:“我聽說法令公正百姓就忠厚,判罪得當百姓就心服。再說治理百姓引導他們向善,要靠官吏。如果既不能引導百姓向善,又使用不公正的法令處罰他們,這樣反倒是加害於民而使他們去幹兇暴的事。又怎麼能禁止犯罪呢?這樣的法令,我看不出它有哪些適宜之處,請你們再仔細考慮考慮。”官員們都說:“陛下給百姓以大恩大惠,功德無量,這不是我們這些臣下所能想得到的。我們遵從詔書,廢除拘執罪犯家屬,收爲奴婢等各種連坐的法令。”
正月,主管大臣進言說:“及早確立太子,是尊奉宗廟的一種保障。請皇帝確立太子。”皇帝說:“我的德薄,上帝神明還沒有欣然享受我的祭品,天下的人民心裏還沒有滿意。如今我既不能廣泛求訪賢聖有德的人把天下禪讓給他,卻說預先確立太子,這是加重我的無德。我將拿什麼向天下人交待呢?還是緩一緩吧。”主管大臣又說:“預先確立太子,正是爲了尊奉宗廟社稷,不忘天下。”皇帝說:“楚王是我的叔父,年歲大,經歷見識過的道理多了,懂得國家的大體。吳王是我的兄長,賢惠仁慈,甚愛美德。淮南王是我的弟弟,能守其才德以輔佐我。有他們,難道還不是預先做了安排嗎?諸侯王、宗室、兄弟和有功的大臣,很多都是有纔能有德義的人,如果推舉有德之人輔佐我這不能做到底的皇帝,這也將是國家的幸運,天下人的福分。現在不推舉他們,卻說一定要立太子,人們就會認爲我忘掉了賢能有德的人,而只想着自己的兒子,不是爲天下人着想。我覺得這樣做很不可取。”大臣們都堅決請求說:“古代殷、周立國,太平安定都達一千多年,古來享有天下的王朝沒有比它們更長久的了,就是因爲採取了立太子這個辦法。確立繼承人必須是自己的兒子,這是由來已久的。高帝親自率領衆將士最早平定天下,封建諸侯,成爲本朝皇帝的太祖。諸侯王和列侯第一個接受封國的,也都是成爲他們各自侯國的始祖。子孫繼承,世世代代不斷絕,這是普天之下的大原則,所以高帝設立了這種制度來安定天下人心。現在如果拋開應當立爲太子的人,卻從諸侯或宗室中另選他人,那就違背高帝的本意了。另議他人是不合適的。陛下的兒子啓最大,純厚仁愛,請立他爲太子。”文帝這才同意了。於是賜給全國民衆中應當繼承父業的人每人一級爵位。封將軍薄昭爲軹(zhī,至)侯。
三月,主管大臣請求皇帝封立皇后。薄太后說:“皇帝的兒子都是同母所生,就立太子的母親爲皇后吧。”皇后姓竇。文帝因爲立了皇后的緣故,賜給天下無妻、無夫、無父、無子的窮困人,以及年過八十的老人,不滿九歲的孤兒每人若干布、帛、米、肉。文帝由代國來到京城,即位不久,就對天下施以德惠,安撫諸侯和四方邊遠的部族,使各方面的上上下下都融洽歡樂,於是慰問從代國隨同來京的功臣。文帝說:“當朝廷大臣誅滅了諸呂迎接我入朝的時候,我猶疑不定,代國的大臣們也都勸阻我,只有中尉宋昌勸我入京,我才得以事奉宗廟。前已提拔宋昌爲衛將軍,現在再封他爲壯武侯。另外隨我進京的六個人,都任命爲九卿。”
文帝說:“當年跟隨高帝進入蜀郡和漢中的列侯六十八人,都加封食邑三百戶;原先官祿在二千石以上曾跟隨高帝的穎川郡守劉尊等十人,各賜封食邑六百戶;淮陽郡郡守申徒嘉等十人,各賜封食邑五百戶;衛尉定等十人,各賜封食邑四百戶。封淮南王的舅父趙兼爲周陽侯,齊王的舅父駟鈞爲清郭侯。”秋天,封原常山國的丞相蔡兼爲樊侯。
有人勸說右丞相道:“您原先誅殺諸呂,迎立代王;如今又自誇功勞,受到最高的賞賜,居於尊貴的地位,災禍就要落到您頭上了。”於是右丞相周勃就推說有病而免職,由左丞相陳平一個人專任丞相。
文帝二年(前178)十月,丞相陳平去世,又用絳侯周勃爲丞相。文帝說:“我聽說古代諸侯建立國家的有一千多個,他們各守封地,按時入朝進貢,百姓不覺勞苦,上下歡欣,沒有發生不遵守道德的事情。如今列侯大都住在長安,封邑離得又遠,要靠官吏士卒供應運輸給養,既浪費又辛苦,而這些列侯也無法教導和管理封地的百姓。命令列侯回到各自的封國去,在朝廷任職和詔令所准許留下的諸侯,要派太子回去。
十一月最後一天發生了日食。十二月十五日又發生了日食。文帝說:“我聽說天生萬民,爲他們設置君主,來撫育治理他們。如果君主不賢德,施政不公平,那麼上天就顯示出災異現象,告誡他治理得不好。十一月最後一天發生日食,上天的譴責在天象上表現出了災異現象,有什麼比這更大的呢!我能夠事奉宗廟,以這微小之軀依託於萬民和諸侯之上,天下的治與亂,責任在我一個人,你們衆位執掌國政的大臣好比是我的左膀右臂。我對下不能很好地治理撫育衆生,對上又牽累了日、月、星辰的光輝,以致發生日蝕,我的無德實在太嚴重了。接到詔令後,你們都要認真想想我的過失,以及你們知道的、見到的、想到的我做得不夠的地方,懇請你們告訴我。還要推舉賢良方正,能直言極諫的人,來補正我的疏漏。趁此機會,官吏們要整頓好各自所擔任的職事,務必減少徭役和費用,以便利民衆。我不能使惠德及於遠方,所以憂慮不安,怕外族侵擾邊境爲非作歹,因此邊疆的防務一直沒停止。現在既然不能撤除邊塞的軍隊,卻還要命令軍隊增加兵力來保衛我嗎?應該撤銷衛將軍統轄的軍隊。太僕掌管的現有馬匹,只需留下一些夠用就可以了,其餘的都交給驛站使用。”
正月,文帝說:“農業是國家的根本,應當開闢皇帝親自耕種的籍田,我要親自帶頭耕作,來供給宗廟祭祀用的穀物。”
三月,主管大臣建議封皇子們爲諸侯王。文帝說:“趙幽王劉友被囚禁而死,我非常憐惜他,他的長子劉遂已經被立爲趙王。劉遂的弟弟闢強,以及齊悼惠王的兒子朱虛侯劉章、東矣侯劉興居有功,也可以封王。”於是封趙幽王的小兒子劉闢強爲河間王,用齊國的重要大郡封朱虛侯爲城陽王,封東牟侯爲濟北王,封皇子劉武爲代王,劉參爲太原王,劉揖爲梁王。
文帝說:“古代治理天下,朝廷設置進善言的旌旗和批評朝政的木牌,用以打通治國的途徑,招來進諫的人。現在法令中有誹謗朝廷妖言惑衆的罪狀,這就使大臣們不敢完全說真話,做皇帝的也無從瞭解自己的過失。這還怎麼能招來遠方的賢良之士呢?應當廢除這樣的條文。百姓中有人一起詛咒皇帝,約定互相隱瞞,後來又負約相互告發,官吏認爲這是大逆不道;如果再有其他不滿的話,官吏又認爲是誹謗朝廷。這些實際上只是小民愚昧無知而犯了死罪。上述做法我認爲很不可取。從今以後,再有犯這類罪的,一律不加審理不予治罪。”
九月,首先把授兵權或調軍隊的銅虎符和使臣出使所持的竹使符發給各封國丞相和各郡郡守。
三年(前177)十月底丁酉日,發生日食。十一月,文帝說:“日前曾詔令列侯回各自的封國,有的找藉口還沒有走,丞相是我所敬重的,希望丞相爲我率領列侯回封國。”於是絳侯周勃免去丞相職務,回自己的封國了。文帝任命太尉潁陰侯灌嬰爲丞相。取消了太尉這個官職,太尉所掌的兵權歸屬於丞相。四月,城陽王劉章去世。淮南王劉長和他的隨從魏敬殺了闢陽侯審食其(yìjī,異基)。
五月,匈奴侵入北地郡,在河南地區進行搶掠。文帝初次幸臨甘泉宮。六月,文帝說:“漢朝曾與匈奴結爲兄弟,目的是不使它侵擾邊境,爲此給他們運去了大量的物資,饋贈十分豐厚。現在匈奴的右賢王離開他們本土,率衆進駐早已歸屬漢朝的河南地區,沒有任何正當理由,就在邊塞地區出入往來,捕殺漢官吏士卒,驅逐守衛邊塞的蠻夷,使他們不能在原居住地居住,欺凌邊防官吏,侵入內地搶劫,十分傲慢,不講道理,破壞了先前的協約。爲此可調發邊防官吏騎兵八萬五千人前往高奴,派丞相潁陰侯灌嬰率兵反擊匈奴。”匈奴退離邊境。又徵調中尉屬下勇武的士卒歸屬於衛將軍統領,駐守長安。
辛卯日,文帝從甘泉前往高奴,順便來到太原,接見原代國的羣臣,全都給以賞賜。根據功勞大小給以不同的獎賞,賜給百姓牛、酒,免除晉陽、中都兩地百姓三年的賦稅。文帝在太原逗留遊玩了十多天。
濟北王劉興居得知文帝到了代地,想要前去反擊匈奴,趁勢起兵造反,打算襲擊滎陽。於是文帝下令丞相灌嬰撤回部隊,派遣棘蒲侯陳武爲大將軍,率領十萬部隊前去討伐叛軍。任命祁侯繒賀爲將軍,駐紮在滎陽。七月辛亥日,文帝從太原回到長安。詔令有關大臣說:“濟北王背德反上,連累了濟北的官吏百姓,這是大逆不道。濟北的官吏和民衆,凡是在朝廷大軍到來之前就自己停止反叛活動的,以及率部投降或獻出城邑出降的,一律赦免,官爵復原。那些開始曾與劉興居一起造反但後來投降了的人,也予以赦免。”八月,打垮了濟北叛軍,浮虜了濟北王。文帝宣佈郝免濟北國中隨濟北王造反的官吏百姓。
六年(前174),主管大臣報告淮南王劉長廢棄先帝的法律,不聽從皇帝的詔令,宮室居所超過規定的限度,出入車馬儀仗比擬天子,擅自制定法令,與棘蒲侯的太子陳奇圖謀造反,派人出使閩越和匈奴,調用它們的軍隊,企圖危害宗廟社稷。羣臣議論此事,都說“劉長應當在街市上斬首示衆。”文帝不忍心法辦淮南王,免了他的死罪,廢了他的王位,不準再做諸侯王。羣臣請求把淮南王流放到蜀郡的嚴道和邛(qióng,瓊)都一帶,文帝同意了。劉長還沒到達流放地,就病死在路上。文帝憐惜他,後來到十六年(前164)時,追尊淮南王劉長,諡號爲厲王,並封他的三個兒子:劉安爲淮南王,劉勃爲衡山王,劉賜爲廬江王。
十三年(前167)夏天,文帝說:“我聽說,天道是禍從怨起、福由德興。百官的過錯,應當由我一人承擔責任。如今祕祝官把過錯都推到下面的大臣,其結果是顯揚了我的無德,我很不贊成。應當取消這種做法。”
五月,齊國的太倉令淳于公犯了罪,應該受刑,朝廷下詔讓獄官逮捕他,把他押解到長安拘禁起來。太倉令沒有兒子,只有五個女兒。他被捕臨行時,罵女兒們說:“生孩子不生兒子,遇到緊急情況,就沒有用處了!”他的小女兒緹(tí,提)縈(yíng,營)傷心地哭了,就跟隨父親來到長安,向朝廷上書說:“我的父親做官,齊國的人們都稱讚他廉潔公平,現在因觸犯法律而犯罪,應當受刑。我哀傷的是,受了死刑的人不能再活過來,受了肉刑的人肢體斷了不能再接起來,雖想走改過自新之路,也沒有辦法了。我願意被收入官府做奴婢,來抵父親的應該受刑之罪,使他能夠改過自新。”上書送到文帝那裏,文帝憐憫緹縈的孝心,就下詔說:“聽說在有虞氏的時候,只是在罪犯的衣帽上畫上特別的圖形或顏色,給罪犯穿上有特定標誌的衣服,以此來羞辱他們,這樣,民衆就不犯法了。爲什麼能這樣呢?因爲當時政治清明到了極點。如今法令中有刺面、割鼻、斷足三種肉刑,可是犯法的事仍然不能禁止,過失出在哪兒呢?不就是因爲我道德不厚教化不明嗎?我自己感到很漸愧,所以訓導的方法不完善,愚昧的百姓就會走上犯罪。《詩經》上說,‘平易近人的官員,纔是百姓的父母’。現在人犯了過錯,還沒施以教育就加給刑罰,那麼有人想改過從善也沒有機會了。我很憐憫他們。施用刑罰以致割斷犯人的肢體,刻傷犯人的肌膚,終身不能長好,多麼令人痛苦而又不合道德呀,作爲百姓的父母,這樣做,難道合乎天下父母心嗎?應該廢除肉刑。”
文帝說:“農業是天下的根本,沒有什麼比這事情更重要。現在農民辛勤地從事農業生產卻還要交納租稅,使得務農和從事商業手工業沒有區別,本末不分,這恐怕是由於鼓勵農耕的方法還不完備。應當免除農田的租稅。”
十四年(前166)冬天,匈奴謀劃侵入邊境進行劫掠,攻打朝那塞,殺死北地郡都尉孫昂。文帝於是派出三位將軍率兵分別駐紮在隴西、北地、上郡,任命中尉周舍爲衛將軍,郎中令張武爲車騎將軍,駐紮在渭河以北地區,計有戰車千輛,騎兵十萬。文帝親自慰勞軍隊,部署軍隊,申明訓令,獎賞全軍將士。文帝想要親自率兵反擊匈奴,羣臣勸阻,一概不聽。皇太后堅決阻攔文帝,文帝這才作罷。於是任命東陽侯張相如爲大將軍,成侯董赤爲內史,欒布爲將軍,率軍攻打匈奴。匈奴逃跑了。
這年春天,文帝說:“我有幸得以執掌祭祀的犧牲、玉帛來祭祀上帝、宗廟,登上帝位,至今十四年了,歷時已經很久,以我這樣一個既不聰敏又不明智的人長久地治理天下,深爲自愧。應當廣泛增設祭祀的?(shàn,扇)場和玉帛。從前先王遠施恩惠而不求回報,遙祭山川卻不爲自己祈福,尊賢抑親,先民後己,聖明到了極點。如今我聽說掌管祭祀的祠官祈禱時,全都是爲我一個人,而不爲百姓祝福,我爲此而感到非常漸愧。憑着我這樣無德之人,卻獨自享受神靈的降福,而百姓卻享受不到,這就加重了我的無德。現在命令祠官祭祀要向神獻上敬意,不要爲我一個人祈求什麼。”
這時,北平侯張蒼任丞相,剛剛明確了新的樂律和曆法。魯國人公孫臣上書陳說金木水火土五行相生相剋,終而復始以象徵王朝興替的五德終始學說,說現在正當土德,土德的驗證是將有黃龍出現,應當更改曆法、服色等制度。文帝把此事下交給丞相去研究。丞相張蒼經過推算認爲現今是水德,才明確把冬十月作爲歲首,應該崇尚黑色,認爲公孫臣的說法不對,請求文帝不要採納。
十五年(前165),有黃龍出現在成紀縣,文帝又召來魯國的公孫臣,任命他爲博士,讓他重新說明當今應爲土德的道理。於是文帝下詔說:“有奇物神龍出現在成紀,沒有傷害到百姓,今年又是個好年成。我要親自到郊外祭祀上帝和諸神。禮官們商議這件事,不要因爲怕我勞累而有什麼隱諱。”主管大臣和禮官們都說:“古代天子每年夏天親自到郊外祭祀上帝,所以叫做‘郊’(郊祀,郊祭)。”於是文帝第一次來到雍,郊祭五帝,在夏初四月向天帝致禮。趙國人新垣平憑着善於望雲氣而知兇吉來進見文帝,勸說文帝在渭城建五帝廟,並預言這將使周朝的傳國寶鼎出現,還會有奇異的美玉出現。
十六年(前164),文帝親自到渭陽五帝廟郊祭,仍在夏季向天帝致敬,並崇尚紅色。十七年(前163),文帝得到一個玉杯,這個玉杯實際是新垣平爲欺騙文帝而派人獻上的,玉杯上刻有“人主延壽”四個字。於是文帝下詔把這一年改爲元年,下令天下民衆盡情聚會飲酒。當年,新垣平欺詐的事情被發覺,夷滅了三族。
後元二年(前162),文帝說:“我不英明,不能施恩德於遠方,因而使境外有些國家時常侵擾生事。邊遠地區的人民不能安定地生活,內地的百姓辛勤勞動也不得歇息,這兩方面的過失,都是由於我的德不厚,不能惠及遠方。最近連續幾年,匈奴都來爲害邊境,殺我許多官吏和百姓,邊境的官員和將領又不明白我的心意,以致加重我的無德。這樣長久結下怨仇,兵禍不斷,中外各國將怎麼能各自安寧呢?現在我起早睡晚,操勞國事,爲萬民憂慮,惶惶不安,未曾有一天心裏不想着這些事情,所以我派出一批又一批的使者,在路上禮帽車蓋前後相望,車子的轍跡道道相連,爲的就是讓他們向單于說明我的意願。現在單于已經回到從前友好相處的道路上來了,考慮國家的安定,爲了萬民的利益,親自跟我相約完全拋棄細小的過失,一起走和平的大道,結爲兄弟之好,以保全天下善良的百姓。和親的協議已經確定,從今年就開始。”
後元六年(前159)冬天,匈奴三萬人入侵上郡,三萬人入侵雲中郡。文帝任命中大夫令勉爲車騎將軍,駐紮在飛狐口;任命原楚國丞相蘇意爲將軍,駐紮在勾注山;命將軍張武駐守北地郡;任命河內郡郡守周亞夫爲將軍,駐軍細柳;任命宗正劉禮爲將軍,駐軍霸上;命祝茲侯徐悍駐紮在棘門:以防備匈奴。過了幾個月,匈奴人退去,這些軍隊也撤回了。
這一年天下乾旱,發生蝗災。文帝施恩於民:詔令諸侯不要向朝廷進貢,解除民衆開發山林湖泊的禁令,減少宮中各種服飾、車駕和狗馬,裁減朝廷官吏的人數,打開糧倉救濟貧苦百性,允許民間買賣爵位。
孝文帝從代國來到京城,即位二十三年,宮室、園林、狗馬、服飾、車駕等等,什麼都沒有增加。但凡有對百姓不便的事情,就予以廢止,以便利民衆。文帝曾打算建造一座高臺,召來工匠一計算,造價要值上百斤黃金。文帝說:“百斤黃金相當於十戶中等人家的產業,我承受了先帝留下來的宮室,時常擔心有辱於先帝,還建造高臺幹什麼呢?”文帝平時穿的是質地粗厚的絲織衣服,對所寵愛的慎夫人,也不准她穿長得拖地的衣服,所用的幃帳不準繡彩色花紋,以此來表示儉樸,爲天下人做出榜樣。文帝規定,建造他的陵墓霸陵,一律用瓦器,不準用金銀銅錫等金屬做裝飾,不修高大的墳;要節省,不要煩擾百性。南越王尉佗自立爲武帝,文帝卻把尉佗的兄弟召來,使他們顯貴,報之以德。尉佗於是取消了帝號,向漢朝稱臣。漢與匈奴相約和親,匈奴卻背約入侵劫掠,而文帝只命令邊塞戒備防守,不發兵深入匈奴境內,不樂意給百姓帶來煩擾和勞苦。吳王劉濞謊稱有病不來朝見,文帝就趁此機會賜給他木幾和手杖,以表示關懷他年紀大,可以免去進京朝覲之禮。羣臣中如袁盎(àng,去聲昂)等人進言說事,雖然直率尖銳,而文帝總是寬容採納。大臣中如張武等人接受別人賄賂的金錢,事情被發覺,文帝就從皇宮倉庫中取出金錢賜給他們,用這種辦法使他們內心羞愧,而不下交給執法官吏處理。文帝一心致力於用恩德感化臣民,因此天下富足,禮義興盛。
後元七年六月己亥日,文帝在未央宮逝世。留下遺詔說:“我聽說天下萬物萌芽生長,最終沒有不死的。死是世間的常理,事物的自然歸宿,有什麼值得過份悲哀呢!當今世人都喜歡活着而不樂意死,死了人還要厚葬,以致破盡家產;加重服喪以致損害身體。我認爲很不可取。況且我生前沒什麼德行,沒有給百姓什麼幫助;現在死了,又讓人們加重服喪長期哭吊,遭受嚴寒酷暑的折磨,使天下的父子爲我悲哀,使天下的老幼心靈受到損害,減少飲食,中斷對鬼神的祭祀,其結果是加重了我的無德,我怎麼向天下人交待呢!我有幸得以保護宗廟,憑着我這渺小之身依託在天下諸侯之上,至今已二十多年。靠的是天地的神靈,社稷的福氣,才使得國內安寧,沒有戰亂。我不聰敏,時常擔心行爲有過錯,使先帝遺留下來的美德蒙受羞辱;歲月長久了,總是擔心不能維持始終。如今沒想到能僥倖享盡天年,將被供奉在高廟裏享受祭祀,我如此不賢明,卻能有這樣的結果,我認爲就很好,還有什麼可悲哀的呢!現在詔令全國官吏和百姓,詔令到達後,哭吊三日就除去喪服。不要禁止娶妻、嫁女、祭祀、飲酒、喫肉。應當參加喪事、服喪哭祭的人,都不要赤腳。服喪的麻帶寬度不要超過三寸,不要陳列車駕和兵器,不要動員民間男女到宮殿來哭祭。宮中應當哭祭的人,都在早上和晚上各哭十五聲,行禮完畢就停止。不是早上和晚上哭祭的時間,不準擅自哭泣。下葬以後,按喪服制度應服喪九個月的大功只服十五日,應服喪五個月的小功只服十四日,應服喪三個月的緦麻只服七日,期滿就脫去喪服。其他不在此令中的事宜,都參照此令辦理。要把這道詔令通告天下,使天下人都明白地知道我的心意。葬我的霸陵周圍山水要保留其原來的樣子,不要有所改變。後宮夫人以下直至少使,全都讓他們回孃家。”朝廷任命中尉周亞夫爲車騎將軍,典屬國徐悍爲將屯將軍,郎中令張武爲復土將軍。徵調京城附近各縣現役士卒一萬六千人,又徵調內史所統轄的京城士卒一萬五千人,去做安葬棺槨的挖土、填土等工作,歸將軍張武統領。
乙巳日,文帝葬在霸陵,羣臣叩首至地,奉上諡號,尊稱爲孝文皇帝。
太子劉啓在高廟即位。丁未日,承襲帝號爲皇帝。
孝景皇帝元年(前156)十月,下詔給御史:“我聽說古代帝王,有取天下之功的稱爲‘祖’,有治天下之德的稱爲‘宗’,制定禮儀音樂各有其根據。還聽說歌是用來頌揚德行的,舞是用來顯揚功績的。在高廟獻酒祭祀,演奏《武德》、《文始》、《五行》等歌舞。在孝惠廟獻酒祭祀,演奏《文始》、《五行》等歌舞。孝文皇帝治理天下,開放了關卡橋樑,處處暢通無阻,邊遠地區也是一樣;廢除了誹謗有罪的法令,取消肉刑,賞賜老人,收養撫卹少無父母和老而無子的貧苦人,以此來養育天下衆生;他杜絕各種嗜好,不受臣下進獻的貢品,不求一己之私利;處治罪犯不株連家屬,不誅罰無罪之人。廢除宮刑,放出後宮美人,對使人斷絕後代的事看得很重。我不聰敏,不能認識孝文皇帝的一切。這些都是古代帝王做不到的,而孝文皇帝親自實行了。他的功德顯赫,比得上天地;恩惠廣施,遍及四海,沒有哪個人不曾得到他的好處。他的光輝如同日月,而祭祀時所用的歌舞卻不相稱,對此我心中非常不安。應當爲孝文皇帝廟製作《昭德》舞,以顯揚他的美德。然後將祖宗的功德載入史冊,流傳萬代,永遠永遠沒有盡頭,我認爲這樣做很好。此事交給丞相、列侯、中二千石級的官員和禮官共同制定出禮儀,然後上報給我。”丞相申徒嘉等人說:“陛下始終想着孝親之道,製作《昭德》之舞來顯揚孝文皇帝的赫赫功德,這都是我們這些臣子由於愚鈍而想不到的。我們恭敬地建議:世間取天下之功沒有大過高皇帝的,治天下之德沒有超過孝文皇帝的,高皇帝廟應當作爲本朝帝王的太祖廟,孝文皇帝廟應當作爲本朝帝王的太宗廟。後代天子應當世世祭祀太祖和太宗之廟。各郡各國諸侯也應當分別爲孝文皇帝建立太宗之廟。每年朝廷祭祀時,諸侯王和列侯都要按時派使者來京陪侍天子祭祀,每年都要祭祀太祖、太宗。請把這些寫入文獻,向天下公佈。”景帝下制說:“可以。”
太史公說:孔子曾說:“治理國家必須經過三十年才能實現仁政。善人治理國家經過一百年,也就可以克服殘暴免除刑殺了。”這話千真萬確。漢朝建立,到孝文皇帝經過四十多年,德政達到了極盛的地步。孝文帝已逐漸走向更改曆法、服色和進行封禪了,可是由於他的謙讓,至今尚未完成。啊,這難道不就是仁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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