尤侗《花間集評註·卷一》:飛卿《玉樓春》、《更漏子》,最爲擅長之作。
張惠言《詞選·卷一》:「驚塞雁」三句,言歡戚不同,興下「夢長君不知」也。
陳廷焯《白雨齋詞話·卷一》:「驚塞雁,起城烏,畫屏金鷓鴣。」此言苦者自苦,樂者自樂。
陳廷焯《詞則·大雅集·卷一》:思君之詞,託於棄婦,以自寫哀怨,品最工,味最厚。
陳廷焯《雲韶集·卷二十四》:明麗。
俞陛雲《唐五代兩宋詞選釋》:《更漏子》,與《菩薩蠻》詞同意。「夢長君不知」即《菩薩蠻》之「心事競誰知」、「此情誰得知」也。前半詞意以鳥爲喻,即引起後半之意。塞雁、城烏,俱爲驚起,而畫屏上之鷓鴣,仍漠然無知,猶簾垂燭背,耐盡淒涼,而君不知也。
李冰若《花間集評註·栩莊漫記》:全詞意境尚佳,惜「畫屏金鷓鴣」一句強植其間,文理均因而扦格矣。
夏承燾《唐宋詞欣賞·不同風格的溫韋詞》:這一首是描寫相思的詞。上闋開頭三句是說:在深夜裏聽到遙遠的地方傳來的漏聲,這聲音好像柳絲那樣長,春雨那樣細。由此可知,已經是夜深人靜的時候了。同時也點出人的失眠,因爲只有夜深失眠的人,纔會聽見這又遠、又細、又長的聲響。下面「驚塞雁」三句是說:這漏聲雖細,卻能驚起邊疆關塞上的雁兒和城牆上的烏鴉,而只有屏風上畫的金鷓鴣卻不驚不起,無動於衷。事實上細長的漏聲是不會驚起「塞雁」與「城烏」的,這是作者極寫不眠者的心情不安,感覺特別靈敏。……鷓鴣不驚不起,是何道理?這使我們想起溫庭筠《菩薩蠻》詞中有「雙雙金鷓鴣」之句,由此可以悟這首詞寫金鷓鴣不驚不起,是由於它成雙成對,無憂無愁。這樣寫的目的,正是反襯人的孤獨。……下闋結句點明「惆悵」的原因,也很隱微曲折。一首四十多字的小令,而寫來這樣婉約、含蓄,這正是溫庭筠小令的特有風格。
俞平伯《唐宋詞選釋》:「塞雁」、「城烏」是真的鳥,屏上的「金鷓鴣」卻是畫的,意想極妙。……「謝家池閣」,字面似從謝靈運《登池上樓》詩來,詞意蓋爲「謝孃家」,指女子所居。韋莊《浣溪沙》:「小樓高閣謝孃家。」這裏不過省去一「娘」字而已。
吳世昌《詞林新話·卷二》:飛卿《更漏子》寫暮春景色。柳絮已飄盡,無絮可飄,不可詠絮,故曰:「惆悵謝家池閣」,正用詠絮故事,當然要說「謝家」,亦兼嘆春色已盡。「謝家池閣」,或注爲謝孃家,添入一「娘」字,把道韞之大家閨秀,改成倡家之通稱,豈不唐突古人?……此詞關鍵全在下闋。由末句說明上闋之「塞雁」、「城烏」,皆夢中所見,因而驚醒,則其人仍獨宿於金鷓鴣之畫屏前。下闋寫醒後情景,點出簾幕中所臥者乃謝家姑娘(以專名作爲共用名)。「紅燭背,繡簾垂」二句,正小山「酒醒簾幕低垂」一語所本。凡此皆文人代怨女作懷人之詞也。而張惠言《詞選》評上闋末三句曰「三句言歡戚不同」,亦峯亦日:「此言苦者自苦,樂者自樂。」兩說皆非真不知所云,試問誰歡誰戚,誰苦誰樂?
華鍾彥《花間集註·卷一》:按塞雁,城烏,對文。此言漏聲迢遞,非但感人,即徵塞之雁,聞之則驚;宿城之烏,聞之則起,其不爲感動者,惟畫屏上之金鷓鴣耳。以真鳥與假鳥對比,襯出胸中難言之痛,此法惟飛卿能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