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更漏子

柳絲長,春雨細,花外漏聲迢遞。驚塞雁,起城烏,畫屏金鷓鴣。
香霧薄,透簾幕,惆悵謝家池閣。紅燭背,繡簾垂,夢長君不知。
                

詩集

註解

更漏:古人用銅壺滴漏來計時,將一夜分爲五更。
子:曲子的簡稱。
漏聲:指報更報點之聲。
迢遞(dì):遙遠。
塞雁:北雁,春來北飛。
城烏:城頭上的烏鴉。
畫屏:有圖飾品的屏風,爲女主人公居室中的擺設。
金鷓鴣:金線繡成的鷓鴣,可能繡在屏風上,也可能是繡在衣服上的。
薄:通「迫」,逼來。
惆悵:失意、煩惱。
謝家池閣:豪華的宅院,這裏即指女主人公的住處。謝氏爲南朝望族,居處多有池閣之勝。後來便成爲一共名。韋莊歸國遙詞中有「日落謝家池閣」句。
紅燭背:背向紅燭;一說以物遮住紅燭,使其光線不向人直射。

簡介

《更漏子·柳絲長》是唐朝詩人溫庭筠所創作的文學作品。詞的上闋圍繞「漏聲」寫相思中的女子對外界的種種感受和印象。下闋承上,轉寫主人公的居處環境。全詞所寫的是一位女子長夜聞更漏聲而觸發的相思與惆悵。

佳句

  • 驚塞雁,起城烏,畫屏金鷓鴣。
  • 紅燭背,繡簾垂,夢長君不知。
  • 柳絲長,春雨細,花外漏聲迢遞。

翻譯

柳絲柔長春雨霏霏,花叢外漏聲不斷從遠方傳來。塞雁向南歸去令人驚心,雜亂的城鳥尋覓着棲巢,望着畫屏上對對金鷓鴣令人格外傷感。
香霧襲來透入簾幕之中,美麗的樓閣池榭啊再無人一起觀賞。繡簾低垂獨自揹着垂淚的紅色蠟燭,長夢不斷遠方親人啊可知道我的衷腸?

評價

尤侗《花間集評註·卷一》:飛卿《玉樓春》、《更漏子》,最爲擅長之作。
張惠言《詞選·卷一》:「驚塞雁」三句,言歡戚不同,興下「夢長君不知」也。
陳廷焯《白雨齋詞話·卷一》:「驚塞雁,起城烏,畫屏金鷓鴣。」此言苦者自苦,樂者自樂。
陳廷焯《詞則·大雅集·卷一》:思君之詞,託於棄婦,以自寫哀怨,品最工,味最厚。
陳廷焯《雲韶集·卷二十四》:明麗。
俞陛雲《唐五代兩宋詞選釋》:《更漏子》,與《菩薩蠻》詞同意。「夢長君不知」即《菩薩蠻》之「心事競誰知」、「此情誰得知」也。前半詞意以鳥爲喻,即引起後半之意。塞雁、城烏,俱爲驚起,而畫屏上之鷓鴣,仍漠然無知,猶簾垂燭背,耐盡淒涼,而君不知也。
李冰若《花間集評註·栩莊漫記》:全詞意境尚佳,惜「畫屏金鷓鴣」一句強植其間,文理均因而扦格矣。
夏承燾《唐宋詞欣賞·不同風格的溫韋詞》:這一首是描寫相思的詞。上闋開頭三句是說:在深夜裏聽到遙遠的地方傳來的漏聲,這聲音好像柳絲那樣長,春雨那樣細。由此可知,已經是夜深人靜的時候了。同時也點出人的失眠,因爲只有夜深失眠的人,纔會聽見這又遠、又細、又長的聲響。下面「驚塞雁」三句是說:這漏聲雖細,卻能驚起邊疆關塞上的雁兒和城牆上的烏鴉,而只有屏風上畫的金鷓鴣卻不驚不起,無動於衷。事實上細長的漏聲是不會驚起「塞雁」與「城烏」的,這是作者極寫不眠者的心情不安,感覺特別靈敏。……鷓鴣不驚不起,是何道理?這使我們想起溫庭筠《菩薩蠻》詞中有「雙雙金鷓鴣」之句,由此可以悟這首詞寫金鷓鴣不驚不起,是由於它成雙成對,無憂無愁。這樣寫的目的,正是反襯人的孤獨。……下闋結句點明「惆悵」的原因,也很隱微曲折。一首四十多字的小令,而寫來這樣婉約、含蓄,這正是溫庭筠小令的特有風格。
俞平伯《唐宋詞選釋》:「塞雁」、「城烏」是真的鳥,屏上的「金鷓鴣」卻是畫的,意想極妙。……「謝家池閣」,字面似從謝靈運《登池上樓》詩來,詞意蓋爲「謝孃家」,指女子所居。韋莊《浣溪沙》:「小樓高閣謝孃家。」這裏不過省去一「娘」字而已。
吳世昌《詞林新話·卷二》:飛卿《更漏子》寫暮春景色。柳絮已飄盡,無絮可飄,不可詠絮,故曰:「惆悵謝家池閣」,正用詠絮故事,當然要說「謝家」,亦兼嘆春色已盡。「謝家池閣」,或注爲謝孃家,添入一「娘」字,把道韞之大家閨秀,改成倡家之通稱,豈不唐突古人?……此詞關鍵全在下闋。由末句說明上闋之「塞雁」、「城烏」,皆夢中所見,因而驚醒,則其人仍獨宿於金鷓鴣之畫屏前。下闋寫醒後情景,點出簾幕中所臥者乃謝家姑娘(以專名作爲共用名)。「紅燭背,繡簾垂」二句,正小山「酒醒簾幕低垂」一語所本。凡此皆文人代怨女作懷人之詞也。而張惠言《詞選》評上闋末三句曰「三句言歡戚不同」,亦峯亦日:「此言苦者自苦,樂者自樂。」兩說皆非真不知所云,試問誰歡誰戚,誰苦誰樂?
華鍾彥《花間集註·卷一》:按塞雁,城烏,對文。此言漏聲迢遞,非但感人,即徵塞之雁,聞之則驚;宿城之烏,聞之則起,其不爲感動者,惟畫屏上之金鷓鴣耳。以真鳥與假鳥對比,襯出胸中難言之痛,此法惟飛卿能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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