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祖壇經 · 行由 · 第五節
衆得處分,退而遞相謂曰:“我等衆人,不須澄心用意作偈,將呈和尚。有何所益?神秀上座,現爲教授師,必是他得。我輩謾作偈頌,枉用心力。”諸人聞語,總皆息心,成言我等已後,依止秀師,何煩作偈。神秀思惟,諸人不呈偈者,爲我與他爲教授師,我須作偈將呈和尚。若不呈偈,和尚如何知我心中見解深淺?我呈偈意,求法即善,覓祖即惡,卻同凡心,奪其聖位奚別?若不呈偈,終不得法,大難大難。五祖堂前,有步廊三間,擬請供奉盧珍畫《楞伽經》變相,及五祖血脈圖,流傳供養。神秀作偈成已,數度欲呈,行至堂前,心中恍惚,遍身汗流,擬呈不得,前後經四日,一十三度呈偈不得。秀乃思惟,不如向廊下書著,從他和尚看見,忽若道好,即出禮拜,雲是秀作;若道不堪,枉向山中數年,受人禮拜,更修何道。是夜三更,不使人知,自執燈,書偈於南廊壁間,呈心所見。偈曰:身是菩提樹,心如明鏡臺,時時勤拂拭,勿使惹塵埃。秀書偈了,便卻歸房,人總不知。秀復思惟,五祖明日,見偈歡喜,即我與法有緣,若言不堪,自是我迷,宿業障重,不合得法,聖意難測。房中思想,坐臥不安,直至五更。
詩集
註解
處分:這裏是吩咐的意思。 澄心:清心,使心思進入感悟佛理以便作偈子的境界。 和尚:指弘忍。 神秀:俗姓李,河南開封尉氏人。當時是弘忍的首席大弟子,後來受唐王朝禮遇,他的禪學流派在歷史上號爲禪門北宗。 教授師:梵語阿閣梨的意譯是教授,即規範正行,教授師是對可以教授規矩儀則而作衆僧表率之高僧的敬稱。 謾作:胡亂作。意思是自己作的偈子一定水平不高。 依止:仰仗追隨。 供奉盧珍:供奉是唐朝皇宮中對有某種技能的人給予的官職名稱,供奉盧珍即一個叫盧珍的宮廷畫師。 五祖血脈圖:將初祖達摩到二祖慧可、三祖僧璨、四祖道信、五祖弘忍的禪宗傳承過程畫成圖。 菩提樹:印度的一種常綠喬木,傳說釋迦牟尼在此樹下覺悟成佛,故名菩提樹。明鏡臺:即明鏡,《大乘起信論》中曾把衆生的心喻作鏡子。宿業障重:宿即過去、前世;業是梵語羯磨的意譯,指人的一切思想言行;障是障礙;重即嚴重。
簡介
《六祖壇經》,全稱《南宗頓教最上大乘摩訶般若波羅蜜經六祖惠能大師於韶州大梵寺施法壇經》,是佛教禪宗祖師惠能說,弟子法海等集錄的一部經典。
佳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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翻譯
衆人聽了吩咐,退下來互相議論說:“我們這些人,用不着費心思勞神作偈子去呈送和尚。那有什麼好處?神秀上座現在已經是教授師,祖師的衣鉢一定是傳給他。我們再來隨便作偈子,白白浪費心力。”大家聽了這些議論,都死了心,都說我們以後還要仰仗神秀師傅,何必作偈子添麻煩呢?神秀心裏想,衆人都不呈送偈子,是因爲我是他們的教授師,我應該做偈子呈送和尚。如果我不呈送偈子,和尚怎麼能知道我心裏的見解是深是淺?但我要是呈送了偈子,爲此求佛法固然很好,要是被理解成是爲當祖師那就不好了,那和凡俗心爭奪權位有什麼區別?但如果不呈送偈子,又得不到佛法。真是左右爲難,太難了。五祖的禪堂前面有三間走廊,已經請了供奉畫師盧珍準備在廊壁上畫《楞伽經》的經文故事和五代祖師傳承圖,讓後世流傳供養。神秀作好了偈語,好幾次準備呈送,走到禪堂前,心中就恍惚猶豫,渾身流汗,想呈送卻不敢去,這樣經過了四天,做了十三次嘗試都沒有勇氣呈送上去。神秀想了想,不如把偈語寫在廊壁上,讓和尚自然看見,要是說好,我就出來禮拜說是我作的;要是說不好,那說明我白白在山中修行了幾年,白白受人禮拜,還修什麼佛道呢!當天夜裏三更天,神秀不讓人知道,自己拿了燈,把偈語書寫在南面的走廊牆壁上,表達自己對佛性的見解。偈語說:身是菩提樹,心如明鏡臺。時時勤拂拭,勿使惹塵埃。神秀寫完偈語,就回到自己的禪房,別人都不知道。神秀又想,明天五祖要是看了偈語很高興,那我就和佛法有緣分;如果他說我的偈語很不好,那就是我的本性迷惑,前世業障太重,不應該得到佛法,老師的意思很難推測。神秀在房中左思右想,坐臥不安,一直到五更天。
評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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